晾晒一下根须 ■方益松

万籁俱寂的夜晚，我常常在灯下，一个人，面对着屏幕，噼噼啪啪，敲打出一些豆腐块般大小的文字。久了，视力也下降得厉害。一个文友建议，在案头养一盆观叶植物吧，一是防止电脑的辐射，二是养眼。文友说的养眼就是保护视力。

这个周末，我赶到了花木市场。在花农的推荐下，选了一盆宝石花。花农介绍说：“这种植物喜旱，无需经常浇水，不管不顾，好养着呢，植株长得太高，还可以插剪。”其实，这也是我选择宝石花的主要原因。“是不是剪下来，直接插到土里，就可以成活？”我不解地问。“不是，要在太阳下晾晒好几日呢。”花农继续解释：“像宝石花插枝，可以选择颜色深一点的叶子，最好是带有根须的叶茎，在阳光下晾晒几日，等枝叶蔫了，充分散发水分，才能扎出更多的根须，更加适应新的环境。”第一次，我才知道，原来，生命不仅需要呵护，有时候还需要人为地修剪、制造磨难。而且，看似如此美丽娇弱的宝石花，竟有着如此之强的生命力！

前些时候，看了一个电视访谈，讲的是某“行走学校”。该校独特之处在于，以6辆卡车为校舍，徒步征途为课堂，实行全封闭军事化管理，“一千里路定人生”。白纸黑字，签着：对违反校规的孩子，可以实行轻微的体罚。镜头上，更多的是孩子脚上的水泡与血迹。那种艰辛，莫说孩子，大人也受不了。逃出，再被送入。经过艰难的长途跋涉后，许多孩子与以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最让人感动的，莫过于一个妈妈长跪在校长的面前，哭诉着曾经抽烟喝酒、举刀相向的儿子终于改邪归正。

上面的话题，是关于问题少年的，也曾引起不小的争议。日常生活中，恐怕没几个家长能够真正做到。在我居住的地方，有一个号称“鹰的团队、鹰的个人”的学校，学费两万多一年，属于典型的贵族学校。一到放学，校门口人头攒动，马路两旁两列车队，多是奔驰、宝马等名贵车型。孩子们大约十六七岁光景，或许是伙食极佳的缘故吧，白白胖胖，个头大都和我差不多。家长们手里提着孩子需要换洗的衣服被褥，肩上背着厚重的书包。一边走一边低下头或仰起头，问孩子吃得好吗？钱够用吗？衣服不用洗，积下来，一起带回家，等等。孩子们则空着手，欢呼雀跃，看得出那种表情是极其幸福的。来到车前，家长腾出一只手来，倾斜着身子拉开车门，然后轿车在拥挤的车队中蛇一般蜿蜒前行。

很多时候，目视着一辆辆离去的豪华轿车，我有一种深深的感触：这些家长，有几个真正舍得让孩子在烈日下晾晒一下根须？我不知道，这些号称“鹰的个人”的孩子，在如此细致入微的精心呵护下，将来如何像鹰一样振翅高飞，自由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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