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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葱:离开诗歌

luyued 发布于 2011-02-19 22:02   浏览 N 次  

郁葱:离开诗歌

我经常写下一些叙述性的文字,记录我所经历的一些故事和一些心灵历程(当时刻骨铭心,现在看来,都是故事。)这些文字有的现在能够公开了,有的还是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给朋友们看。这篇文章写作于 2006年9月10日,那个时期,《诗选刊》由于当时省作协党组主要负责人的原因,处境很艰难。我这个人有一个特点,越在困难的时候,我的“精神气”越大,事情做得越好,写东西越多。那十年,真的“造就”了我,这一点,我和那位原作协党组主要负责人谈话时也明确表述过,我这半辈子,“折”过但从来没有弯过,这大概还是我的性格使然。说这些的目的是想对大家说,人这一生,无论是谁,无论外在看他怎样的辉煌和光鲜,内心也总有压迫、纠葛和冲撞。但世上无大事,我们是写作者,把自己经历中的都变成文字,就值了!

还是那句话:岁月如水,已远矣。

愿大家节日快乐!

郁葱2010年4月28日再记

其实这个题目,应该改为“离开诗坛”更为合适。我自从1988年到《诗神》,迄今已经将近20年了,在一个刊物工作20年,起码在我工作的河北省作协,也是唯一的了。这换来了一些“名声”,大家说我有定性,有耐力,前些天诗人李霁宇在我的博客留言:“中国诗人多半半路溜走,这是中国诗人总不成熟的原因。中国大约只有艾青等少数人写到七、八十岁。看你一直坚持写诗,真的很敬佩。诗是文学的金字塔尖,多数人包括我自甘沉沦,躲到金字塔的下面去避风雨去了,一叹!” 霁宇过于自谦了,其实,我更是一个俗人,自然会有各种欲望,有几次,我差一点就离开刊物,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是对了还是错了。

1994年,我就任《诗神》主编,当年38岁,是河北省报刊业中最年轻的主编。那时刊物的主办单位还是河北省文联,由于省文联主席是诗人浪波,经济上、人员上还不像现在这么困难。当时的《诗神》主编旭宇先生执意要去搞书法(后来旭宇担任了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萌生了退意,对我说:“郁葱,你还年轻,你接着干吧。”我和旭宇在工作上和个人交往上一直很有默契,是多年的忘年交。我对他说:“如果你不离开,我就总做你的副手。”当时搞了一次“竞争上岗”,本来,在这之前,我已经申请调离省文联,并且和浪波先生谈了。几位领导当时让我调离都是好意,都在为我的“前途”着想。记得当时的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省广播电视厅厅长周申明还在师范街住,我去找他商量我的工作,对他说:“刊物真不好办,旭宇不愿意干了,我接了也很难。” 周公当即便说:“那来《河北广播电视报》当总编吧,干了这么多年的编辑,你也有经验了,适合编报刊,现在这里正缺人手。”我想了想,就答应了。没过几天,周公打来电话,让我跟他去一趟北京,结识一下广播电视行业的“圈内人”,以后好开展工作。记得那次是在燕京饭店,我们和当时影视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人士吃了一顿西餐,在场的有导演陈力等人。在路上和住处,周公一直在跟我商量《河北广播电视报》下一步怎么办,他问我《河北广播电视报》有没有广播电视厅机关报的性质,我说:“尽量不要有,还是要坚持走市场,娱乐化。”他很赞许。

我办诗歌刊物穷了这么多年,而到那里经济上基本上是“旱涝保收”,从现实生活上说,显然那里好得多,压力也会小一些,我真的动心了,回来后马上找到浪波先生谈了这件事。浪波没有表态,平日里浪波总是隔几天就去我的办公室坐一会儿,那些天他也不去了。有一天快下班了,我忍不住到他的办公室,跟他再谈我调动的事,当时他说:“你想好,你真的能不能离开诗?那个地方什么都好,就是没有诗。哪儿没难处呀?”他知道我是性情中人,这几句话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动摇了我的想法。哪儿有哪儿的难,直到现在我还是总想这句话。记得那些年刊物经济状况虽然也不富裕,但比现在要好得多,每年都在北戴河开一次诗歌笔会,邀请一些著名诗人和本地诗人参加。有一次,开过会后我们俩在东山鸽子窝的海边散步,他对我说:“写诗这东西别太着急,别停下,总慢慢走,就比别人走得远了。”我在一篇文章里谈到:“要沉潜、低调、不张扬。不在于谁在某一瞬间走得多快,而在于谁能一直好好走,一直走到底。”这种心态的确是受到了浪波的影响。

就在这时,当时省文联主管刊物的“党组成员”鼓动几位同仁来与我竞争《诗神》主编,但都被拒绝,就剩下我自己“竞聘”。我这个人经不起“激”,你越不想让我干,那我就越要干好。参与竞聘《诗神》主编之后,《河北广播电视报》就不能再去了,周公后来打电话找我过去,对我说:“浪波是我的学生,正在用人,我怎么好再拉他正在用的人,你在那里好好干。”周申明先生是领导,更是长辈和学者,是我相当尊敬的前辈,他理解我当时犹豫和矛盾的心态,本来已经安排好了的我的工作调动,就这么搁置了。

第二次是在2001年,当时省作协已经从省文联分离了出去,成为一个正厅级单位,《诗神》改为《诗选刊》也已经一年多了。我一直认为我不适合在当时的省作协这种单位里工作,改刊又经历了一场风波,我对铁凝说:“《诗选刊》我把底子打好,然后就交给别人。”但当时的恶劣环境已经让我忍无可忍,而我又不愿意因此伤害我多年相知甚深的朋友,便下决心离开。跟省文联的几位领导李世文、冯思德、郑世芳商量后,准备调回省文联,当时的想法是我过去后恢复《河北文学》(这个刊物现在的名字叫《当代人》),把它办成一流的杂志性文学月刊,尽力复兴它曾经的辉煌(《河北文学》是新中国成立以后创刊较早的文学期刊),然后再办下半月刊,在经费上补贴《河北文学》。在这之前,我对省作协主管刊物的副主席、我的诗兄刘小放谈了,他觉得突然,就对我说:“再等两天,我想一想。”几天后我又找他,他还是没有回答,只是说:“我跟党组书记谈了,要不然你就写个文字的东西。”我马上写了以下文字交给了他:“省作协党组:由于工作原因,我请求由省作协调入省文联工作,请党组批准。感谢省作协同志们多年来对我的工作及我本人的关怀。此致敬礼。郁葱2001年2月13日。”

晚上,小放给我家来电话,对我说:“我想了好久,走吧,只要你觉得好,对你的情绪和身体好。总是这么压抑,时间久了怎么行?我同意了。”放下电话,我给铁凝打了电话,对她说:“我想好了,离开省作协。”她想了一会儿说:“郁葱,你知道,你对省作协很重要。”这句话让我心里很难受,内心突然有一种复杂和温热,我说:“好的,容我再想一想。”第二天早晨,很早,大概还不到七点,小放打电话来说:“我想了一夜,一直没怎么睡觉,我又改主意了,我不同意你走了。去那边你的心情和环境会好,可你丢不下诗。你对诗歌这么执着,放下对你还是个折磨。我太了解你了。”这些话让我也犹豫了。当天,我曾经在《诗神》的同事、省文学院院长王文计也在电话里说:“你在《诗选刊》正当其位。去哪里都不在位,不能走。”我知道,他说的“在位”是对诗歌而言。而此时,恢复《河北文学》的思路也不一定能很顺畅的实施,这也延缓了我调离的决心。

但我知道,如果留下来,就要继续我的艰难:《诗选刊》没有经费,上面想起来就给两万,想不起来就根本没有。编辑部的人员从《诗神》时的八个人减到三个,一直到后来仅仅剩下我和张庆岭,怎么可能还要在支撑日常编辑事务的同时再去外面跑“赞助”?而且,坦率地说,跑“赞助”也不是我的所长。我必须请外面的诗友们无偿为我们编稿(有时编辑部有了一点经费,才能发很少量的编辑费。我们的社外编辑上网、发特快专递、寄稿都是自己花钱,甚至连外出开会的机票至今还在我的手里……)。直到今天,支撑这个刊物的实际上是我的性格——理想主义。

终归,对朋友的情感和对诗歌的留恋注定我还是没有离开。想一想,还不止两次,当年省政法委成立不久,需要有文化的年轻人去充实机关,当时的党组副书记与我谈了,想调我去任省政法委的一个什么职务。我没有去,当时好像我对那位党组副书记说,我来省文联,就是要写东西和编刊物,其他什么也不考虑。其实客观地说,仅仅从世俗的生活上来讲,这些单位,都比我现在要好得多。而且不是说离开刊物就是离开了诗歌,我的大部分诗友也没有在刊物,诗都越写越好。但在《诗选刊》,就必须要天天把自己溶进诗里,可从我的内心,总觉得离诗很近,离这个“圈子”很远,所以我也一直在说:“接近诗,远离诗坛。”

现在想,如果我当时真的离开省作协,反而会离诗坛更近一些,可能对诗,会有更多的好感觉,这个小圈子里让人厌恶的丑陋,也会被我渐渐淡忘,但许许多多值得珍视的,可能也就随之丢掉了。

岁月如水,已远矣。

2006年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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