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代学人的情怀和风骨---读《学人往事》

唐宝民

对于中华民族来说，从1912年民国成立，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是战乱频应时局动荡的37年，知识分子是民族文化的中间力量，知识分子的经历，是民族文化的一个缩影，马嘶先生的《学人往事》一书，全景式地记述了在那个大动荡时期那一代知识分子的心路历程，展示了他们在风云变幻的乱世中的情怀和操守，在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的飘摇乱世所表现出的果敢与担当，为我们塑造了那个大师云集的时代那些叱咤风云的知识分子的群像。

民国那一批学人，其处境与历史上的魏晋时期的知识分子处境极为相似，都是生逢乱世，都有了自我意识的觉醒。《学人往事》以时间为横线，以地点为纵线，把那一时期的重大历史事件逐一收录：蔡元培时期群星灿烂的北大；“五·四”运动的烽火；“三·一八”惨案爱国学生的鲜血；全面抗战的爆发；西南联大的辉煌……在这些历史事件的大背景下，作者向我们描述了那一代知识分子所走过的曲折道路，在这本书中，我们与许多伟大的心灵不期而遇：现代大学理念的奠基者蔡元培；至死都不宽恕敌人的鲁迅；开一代风气之先的胡适之；被“帝王师”身份压死在昆明湖底的王国维；以及陈寅恪、梁漱溟、梅贻琦、傅斯年等等。个人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是紧密相连的，通过对这些历史人物个人命运的解读，我们能够体味出一个民族所走过的苦难历程风雨沧桑，从而在历史意识的视野下去感怀国家和民族的悲壮情怀。

作者在对人物的描写中，突破了以往脸谱化的写作方式，使人物具有了多重性格，从多个侧面对人物进行塑造，从而使人物更接近历史的真实，读来栩栩如生。比如对于那些教授们的描写，既写出了他们的真性情，也写出了他迂腐的一面；即使是对周作人这样有争议的人物，作者也刻画了他人性的闪光点，如对李大钊儿女的保护和关照；再如杨荫榆，因“三·一八”惨案而历来为人所诟病，但作者也描写了她后来在抗战中不畏艰险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同胞，最终命丧日寇之手的民族气节。

近现代中国思想文化领域面临的最大的灾难与危机，就是封建意识形态和思想体系对个人天性与自由的残害和控制，而“五·四”那一代学人最可贵的思想成果，就是对传统文化负面因素的系统认识和反思。《学人往事》记述的就是那一代学者的思想发展史，他们背负一身盛名，却颠沛流离，在朝不保夕的困境中依然潜心于学术研究，依然不忘对民众进行灵魂启蒙，作为一代人的精神资源，他们给予我们的是对基本人性的信念，对社会改良和自我超越的信心。他们身上所表现出的那种坚韧、理性的理想主义精神，至今仍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华，在辉煌的天幕上绽放着自由的光芒。在当下这样一个大师缺位、喧嚣浮躁的堕落时代，他们的精神永远值得我们为之仰望，并使我们的灵魂得到洗涤和净化。

那是一个鸟儿在天空中自由飞翔，鱼儿在江河里自由游弋的时代，那些大师们鲜红的血液、灿烂的笑容、嶙峋的风骨、冲冠的怒发，构成了那个时代的一座壮丽的丰碑，正是由于这一代学人不屈不挠的努力，激活了中华民族的文化命脉，使民族文化的种子能够在乱世中薪火相传，绵延不绝。他们怀着当代知识分子不具备的智慧、勇气和博大情怀，在战火纷飞中关注和思考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他们的情怀与风骨，那种唯真理是从的自由学风，那种对真理和学问的执著求索，那种国难当头挺身而出的天下担当，构成了我们这个古老民族最可宝贵的精神品质，香飘万里，流芳百世。

彰显历史之真实，映衬出结果之伟大，还原了那个时代那一代学人的情怀与风骨、精神面貌及时代氛围，使我们能发现自身的匮乏，并从他们身上汲取力量，重建我们的信仰和价值理念，正是这本书的价值所在。

(已发2011年1月17日《大理日报》）

MSN空间完美搬家到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