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爱有关的“逃离”

文/兰心一叶

幼时随妈妈去商场，满目琳琅中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娃娃，我再不肯挪动脚步。不懂得家境的拮据，只是认准什么东西，就必须要得到。拗不过妈妈的双臂，两手空空满脸泪珠地被抱回家。妈妈去厨房做饭，我还在使劲抽着鼻子，夸张地炫示自己的委屈。后来，竟哽咽着“逃”出家门。

我跑进住宅楼西侧的花园里。几只小蝴蝶舞得翩然。我抹一下眼睛，与小蝴蝶追逐嬉戏。很快听到妈妈焦急的呼唤和脚步声，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小脸，再次哼哼叽叽地“哭”起来。妈妈循声跑来，我故意扭转身子。被她搂到温暖的怀里，我不停“抽泣”，直到她答应马上去买那个娃娃，我才移走双手露出笑脸。

一次次“逃离”的结果，我都会在父母面前摆出胜利者的姿态。

光阴荏苒，娇弱的女孩长成别人的新娘。到了他身边，仍然会离开。或许只是因为一次不屑提起的小争执，便怨声怨气地扬言远走。见他未有服输的表现，真的摔门而去。路灯下，人影阑珊，换了一种优雅的步子，走走停停，只为等一个人。几次回头之后，确定他已跟上来，才装作义无反顾地加快节奏。被他拦腰抱住，几番挣扎，才肯静静地听他说话。等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到自己肩上，听够他温柔的忏悔和诚挚的保证，才乖乖被他牵了手抚着肩，成为街头一对甜蜜情侣，相偎相依着回家。

初婚时的一次次“逃离”，让他渐渐失了致我伤痛的棱角。

现在想来，一路走来的每一次离开，都只是为了做一道证明题，让最亲的人，将最深最真的情感，示给我看。每次离开，我只如一只美丽的风筝，做一次短暂的飞行，便带了满足和惬意，还故作不情愿地，随了线被收回。牵着风筝的线足够长，足够结实。那长长远远的线，唤作爱。一次次“逃离”，都与爱有关，与幸福相联。

终于有一天，读懂了妈妈微笑的眼角那几道细碎的皱纹，看清了爱人在烟火日子中渐渐粗糙的双手。于是，我学会理解和宽容，学会呵护和关爱，放弃任性，无怨无悔地守在他们身边，不再逃离。

——2008年1月24日发《今日家庭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