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之恋》 第九章
luyued 发布于 2011-05-02 20:12 浏览 N 次《窗之恋》视频:http://t.cn/htccmy
第九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我们的事情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于是来往于这座破烂小屋的人也就越来越多。这些人中又可分两类,有人会说一类是男人,一类是女人,我当然完全欣赏他的聪明才智。其实我这里说的两类人,一类人是为了看望而来,另一类人是为了采访而来。无论哪一类人的到来,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高兴的事。
来看望我们的人,一部分是领导,诸如市委的领导,残联的领导,乡镇的领导,企事业单位的领导,还有就是我们村委的领导们,如书记陈亚伟等,这些领导的上门慰问,解决了我们许多实际性的问题,最终使我们的生活得以保障,此乃后话。
另一部分来看望我们的就是慕名来的朋友,这其中有文友,也有乡邻,更有远方的客人。其中南岚乡的一对姓郭的姐妹来看望我们,印象特深。那妹妹叫郭建修,二十多岁,穿着一件红底碎花小褂,在我们这间破旧不堪的屋子里走了几圈,顿时蓬毕生辉。她们来过多次,每次总带着不同的东西,诸如:烧鸡、火腿、面包、西瓜等,后来还买来了线和圈给我们挂上了蚊帐,打上蚊药,那一年的夏天,我们真是享了福,没被蚊子咬一口。再后来她们还谈起她的母亲信“天主”,天天为我们祈祷,希望我们能好起来。我们听了这话后,不仅为之动容。
这个时候,一些学校的老师,也带着学生前来看望我们。我们有一篇文章《新春爱心多》(播于青岛人民广播电台《残疾人世界》节目),写的就是1993年间,月湖小学李新学老师带领的少先队“学雷锋志愿者”来我们这里的情景。师范附小的张春海老师也曾于1996年间,带着学生来看望我们。望城成人中专的邹显东老师更是常带着学生来照顾我们。
青岛有个叫邱忠生的朋友,于1993年国庆节间专程起来,带来了许多稿纸和白纸,让我们大做文章,他对我们进行必要的了解后,准备回去后也大做文章。三年后的五月一日,邱忠生与一个姓高的记者同来,赠给我们钢笔两支,稿纸许多,还给与200元的经济帮助。一个外地陌生的朋友,对我们竟如此之关心,怎能忘呀!
同为残疾人的河头店镇的范学民,自从1993年初来探望后,每年总要来两三次,直到国程逝后,他还几度起来安慰于我,他举着一双拐进出这间破屋,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勇气。
后来的残疾人刘希寿,更是在短短不足一年间成了我开诚布公,知心之友。这就是后话了。
这许多朋友的来访,是因我们的事迹而来,而我们的事迹又是许多来访者传播出去的。
1992年2月12日,市电视台来录像,这是最早的采访者,16日晚,电视台播出了我们的事迹。21日,水集党委通讯员谭旭东前来采访,8月上旬,前番来录像的周世英再度来采访。1994年8月31日,《青岛日报》刊登介绍我们兄弟的报道《艰难的跋涉者》,作者即是谭旭东、周世英二人。11月8日,青岛电视台《同在阳光下》节目主持人李莉及记者徐军、孙勇前来录制专题片《书海情深》,并于24日晚播出。
这个时候,村里给订《中国青年报》已一年了,送报人李思远间隔三到五天,或半月十天必定走进我的家门,是我们与世界得以联系。
1994年11月24日,市图书馆上任不足一年的馆长鲁志坚来了,在他身后是一个身着红羽绒服的陌生姑娘,那姑娘二十多岁,中等个头,气质不凡。经鲁馆长介绍她是《青岛广播电视报》的记者高蕾,高系前次青岛电视台来访者李莉好友。鲁馆长介绍说,高蕾刚从青岛赶来,在图书馆时急着要来,结果是鲁馆长本人骑着自行车驮着她来了。我不禁为之感动。高蕾与我们进行了详细的交谈,对我们做了足够的了解。回去后连夜赶写出《青春不悔》一稿,刊于12月3日的《青岛广播电视报》之上。后来,我与弟弟出作品集《窗口人生》一书,将该稿选在了附录之上。与高蕾的言谈间处处可感到她的豪爽作风,一个大城市的姑娘,对我们小乡村的瘫痪兄弟称兄道弟,足令人刮目相看,当时,我甚至暗想古代所谓的女侠也不过如此。高蕾最后给我们的题词原话是这样的:“敬佩你们,并且希望你们继续努力,为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也为了未来更好的生活。与你们共勉!”此话不正是兄弟姐妹间互勉的话嘛!
《青春不悔》一稿引起了不少的轰动。12月5日,村委书记陈亚伟看报后,匆匆赶来,送来两箱苹果。1995年元旦一过不久,陈亚伟书记又命人缝制厚棉被一床、褥子两床,并用报纸为我们将陈旧的墙壁重糊,也可说装修一新,另有军用棉衣、棉褥两条,钱款400元(与水集镇的钱合起来),陈自己的电动剃须刀也送给了我,从此后我那杂草丛生般的络腮胡须再也难以生长。陈书记对我们的生活也算无微不至了。为此,我的一位好友姜桂玉写过一篇《好心书记》的文章,后来,我也选在了《窗口人生》的附录上。
在莱西市方面采访我们的人中,也有令人难忘的,这里主要说一说王显梅和孙华民两人,他们不仅是单纯的采访者,而且还是在我们危难时给我们帮助很大的朋友。
先说王显梅。王显梅是莱西电视台的记者他三十左右岁,年轻有为。他共为我们摄录了两个专题片。1996年的《瘫痪兄弟的作家梦》,1997年的《陋室吟》。这两个片子也真化费了他不少心血。1996年1月30日他同图书馆逄馆长,残联徐主任第一次登门,落实录像之事,带去我们有关资料和作品,以便撰稿之用。三天后他与电视台陈玉海台长及几个编辑再来,即开始录像,图书馆送书、陈亚伟送粮送款,我们兄弟写作等等镜头,反复录来,可惜录像带不够,只得改天再来。2月12日,王显梅再来,除了带来他撰写的文字稿,还带来桔子、豆粉等。我知道他不仅视我们为采访者,更视我们为朋友。随后他与隋显波记者反复进出我们这间陋室。5月20日,专题片《人生的价值》终于在莱西电视台播放。后来,该片又增补许多镜头,易名为《瘫痪兄弟的作家梦》于9月2日和9月日重播,引起了不少的轰动。许多朋友就因此片而来,像李正明、周冰静、张春海及其学生,邹显东及其学生等等,该片最终还在省里得了大奖。
专题片播出后,王显梅并没有就此不来了,1997年1月6日,天降大雪的第二天,王显梅忽然而来,说他想到要补个雪景……
至于1997年的《陋室吟》系说我们与文友建立会友社创办《会友报》的事,王显梅来往其间,更是不必提了。
说到拍录像,我感触颇深的还有一次,那次起因是我的一篇文章《等待风景》被青岛电视台“人生TV”栏目选中的事。《等待风景》一文是写我小时候到远处去等火车看火车的一段经历。想不到青岛电视台文艺部导演徐红带领几位记者于1997年9月5日专程赶来拍摄此片。那天天很晴,可谓万里无云,可是风却不少。上午八点,徐红他们准时来了,他们先是给我们买来了好吃的,又拿出一些稿纸和两本书以及一本辞典,还有两个电视台专用的本子赠给了我们。真的要拍了,我有些紧张,虽然文章是我自己写的,但要我自己演自己,勉不了惊慌。徐红主动上前给我打消顾虑。片子拍得很顺利。要说兴奋的是下午出去拍外景,两点多来车接我,同去的还有月湖小学五年级的几个男生,问他们拍电视好不好,说不好,太累了。又说耽误学习,可见现在的孩子吃不得一点苦。
在车上我有些坐不住,本来担心晕车倒没有,只是路很不好走,颠得要命,骨头要散似的。我没想到是去火车道,我这个二十多年没出过家门的人,这一次不但出了门,而且还出了趟远门。火车道旁徐红他们早到了,司机怕我累坏了,让快拍,于是抓紧时间,可我并不想马上回来,一来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好容易有了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岂可错过。二来想休息一下,否则不只是让车颠散了架就罢休的。
在火车道呆了有两个钟头。孩子毕竟是孩子,到了外面就野起来,天性难改。扮我小时候的小男孩倒也与我有些像,更难得的是也有那股傻气。等长大后是否也会写一篇《等待风景》之类的文章却是不得知了。在拍到河里洗澡的镜头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真能折腾人,这要让父母知道了还不心疼坏了。好在徐红一再嘱咐别冻着。徐红是个个儿不高,很精神很干练的姑娘,又很泼辣,个性突出。拍得不好不高兴时会急得大叫,高兴时又会笑得前仰后合。
其时,孩子们拔了些花生,徐红让给我吃,我没吃,倒是她吃得津津乐道,还与孩子们打趣:“别吃光了,给我留下个。”
五点多钟,我回来了,主要是怕家里国程等急,风依旧很大。六点多一点,徐红等人来告别,我请她给我们兄弟题个词,她慨然提笔:“你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实了‘有志者事竟成’这一古训,作为同龄人我深深理解你们奋斗的艰辛和不易,《等待风景》的拍摄,也将会影响我今后的人生,谢谢你们!”
徐红,女孩子毕竟心细,她也许发现了我们当时出现了经济危机,她当时顺手给了我们三十元钱,使我们的生活又对付了三、四天,这也更加深了我去村委要生活费的决心。
关于拍录像,另外还有几次,如1996年7月8日青岛电视二台来录像,于几天后在《黄海纪事》栏目中播出,1997年4月4日青岛电视台来录专题片《土炕上的人生───残疾两兄弟》,在4月8日的《人物写真》中播出等等,还有一些一时记不清了,总之,我们兄弟也算功成名就了,接下来会怎样就无法预测了。
孙华民,五十多岁,胖而魁梧,心地善良,在莱西市计生委工作,也是《青岛画报》的一名记者,擅长照片新闻。我们的许多生活照就是他给拍的。他是于1996年2月2日第一次来的,据他说他是从莱西电视台获知我们的事情而赶来的。他客气地说,我比你们年长几岁,叫我大哥就行了。这位大哥真的成了一位最好的大哥。1996年间,他以我们兄弟为题材,先发表了《悲剧造就出的强者》,1997年,他又跟踪采访了我们,写出《久病陋室有亲人》一文,记录了我们一段又悲又喜的经历,而他自己也正是文章以外最亲的亲人啊!后来的《窗口人生》作品集他更是最主要的帮助者。
时钟悄然拨进1997年,这一年对我们国家来说是一个兴奋难忘的一年,7月1日,香港回归,任何一个中华民族的普通公民,听到此消息能不兴奋难忘吗?而这一年对于我们这对瘫坐在炕多年的患难兄弟,就是更加难忘了,期间的悲悲喜喜,真可谓刻骨铭心,永生难忘。而难忘的开始却是由痛苦引发的。
1997年1月7日,国程感冒了。他的身体本来较我要强许多,但自从母亲去世后,加之杨颖的事,及继母之事这一连串的不顺心,使他病情逐步恶化,最终也如我彻底瘫坐炕,这几年来大病就不说,小病也断断续续,今日头疼,明日脑热,这也不足为奇了,幸好那天李正明恰好在。李正明,1976年生人,个头不高,皮肤黝黑,这样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却满脸络腮胡,不修边幅倒也少见。他因父母离异初中未读完便辍学,四处打工,但他酷爱文学,从电台电视台处知道我们,便来看我们(九六年的事),常谈谈文学,以及见闻。别看他年纪小,却已借机转遍了小半个中国,他曾发誓要做个余纯顺式的人物,四处为家,到处周游,倒也潇洒。这天,他恰巧来看有没有他的信(他因居无定所,书信来往常有朋友收转,我这儿也成了他的收转站。父亲退休后,我们兄弟的信件就改址为自己村了)。说起旅途见闻(他刚从外地回来),倒也为我们解除烦恼不少。他还谈及他认识一位叫王海滨的朋友,曾创办过《月湖文学》刊物,也曾轰动一阵。还说有机会介绍我们认识。我知道他对我们也算极尽安慰了。想不到四、五个月后,他真的带来了一篇由王海滨撰写,记载《月湖文学》创办始末的纪实性长文《月湖情》给我们看,又说这位王海滨肯定会趁机来看我们的。我们当然希望结交更多的朋友。
1月11日,国程的感冒还未见好。下午三点,我们吃过一天中的最后一顿饭(我们一天只吃两顿饭,上午九点,下午三点各一顿),送饭的父亲拾掇完后走了。国程突然想起要喝点水,于是慢慢移动手臂,去拿炕桌上的杯子,那杯中有父亲临去时续满的水。谁知国程身体一下失去重心,歪倒了,左腿压在了身下,头栽倒在我的右脚之上。我移动双臂扶住他的头和肩,可是我却没有力气扶起他,怎么办?怎么办?只有求救,我放声:“救命啊!救命啊!”很幸运西邻居李建芝大叔在家里,他急忙赶了过来,扶起国程,说:“你小心点呀!”
“谢谢你,大叔,我只是想喝水。”国程说。我也十分感激地说:“大叔,多亏了你。”建芝大叔递过了水。没有他的帮助,我相信我们不能活过这以后的几个月。
第二天,国程在同一时间喝水时,再度歪倒,这一次我们却不走运了。建芝大叔不在家,我的呼救没有人听得到。弟弟歪倒的姿式几乎与昨天一样。就在我的眼前,一个常人轻轻一抬手就会将他扶起来,而我却没有足够的力气。嗓子喊的喑哑了,我不能停止,不能停止。好心的人啊!救救我弟弟吧!他摔倒在炕上,帮帮我们这对苦命的人儿吧!恶毒的苍天啊!你为什么这样折磨我,你干脆取了我的命去吧!只要你能让弟弟坐起,下辈子让我再像这辈子一样残疾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保佑弟弟,你如果懒得动,赐于我力量也好嘛!只要一分钟,不!不!一秒钟就行了,可怜可怜我吧!以前我不懂事,不知道孝敬你,从今后我心里时时敬着你,八拜九叩,八拜九叩呀!我不该说你恶毒,你罚我下十八重地狱也没关系,你是善良的天呀!你是最好最好的天呀!你不忍心让我和弟弟这样相向,我知道再过一分钟你就会扶起弟弟,对吗?我数60个数,你就会可怜我对吗?1,2,3,……58,59,60,噢,我数的太快,再数十个才能到一分钟,好,1.2.……9.10.这下到了,你为什么还不行动呀!怎么你睡着了吗?现在醒了吧!是再要过一分钟对吗?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两个小时……你到底还要我等多久,请不要再让我等待了,弟弟会受不了的,怎么你就这样忍心,你真的要变恶毒吗?你真要让我咒骂吗?你聋了吗?该死的苍天!天也许是不可以助人的,只有人助人呀!某一个亲人也许会突然出现,他也许只是过来取一双筷子,一个碗,对,他就会来扶起弟弟,或者是某一个朋友,忽然记起好久没来玩了,那么快点来吧!只要快一点儿,也许某一个领导正在赶往这儿的路上,你可要快点走啊!残联的人会不会突然造访啊!很有可能,他们是知道我们兄弟情况的,某一个陌生人也许刚刚读到我们的文章,他肯定想要见见我们,那么就今天来吧!对,就是此刻,今天天气真好,又不冷,那么快来吧!快一点呀!某一个人会不会一下撞进来,他走错了门,没关系,我真的不介怀,我们的门从不关的,你随便出入,但一定要现在来,求你就选在现在吧!某一个小孩会不会捉迷藏捉到这里来,你们忘了吧!我这个屋真是捉迷藏的好去处,那么快点来吧!当初我有许多仇人就好了,他们也许就会选在今天赶来复仇,对,今天来了我没有准备呀!世界上,总得有个人要在现在来呀!对,这五十多亿人,只要随便有一个人来了就行,只要不是我,不要是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该在这里,当初我一瘫痪就死了多好!就不会有今天了。为什么还没有人来,难道别人都靠不住吗?我自己也靠不住呀!对,我再试一试,没准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我恢复了体力,对,再试一试,我的手摸到弟弟的头了,再一用力,只要用一点力,一点力就够了。来,使劲,使劲……为什么不行?天不助,人不来,我不行,有条狗跑来也好啊!来了见了弟弟的样子就会大叫不止,对,大叫不止,对!我怎么忘了小偷先生,我家里还有几个钱,你们很久没来了,就今天来吧!我把所有的钱都放在明处,你来了随便拿,临去时顺手将弟弟扶起来就行了,对你不会有任何的损失。我保证不告官,下次你没处去,再来也行呀!
邻居的钟,又在响了。地震、着火、水灾,哇!有一样坏事在此地此刻发生也好呀!村委肯定会派人来看一下的,没有一点变化,可怕。静,可怕。弟弟一动不动更可怕。他的脸由红变紫。他为什么选择了这样一个时间歪倒呢?我的泪已干。嗓子没有一点儿声音。夜幕开始徐徐降下。我打开灯,又关上,不忍看弟弟的样子呀!一会儿又打开,不能不看他呀!他在呻吟,他的呼吸有点儿急促,你一定要挺住呀!这个时候,偶尔会有亲人来把我们放倒炕上睡觉的,今夜也会有我们的亲人来的,虽然有时我们会长夜独坐,相信不会选在今天,不会的。
夜,更加深了,没有人来。弟弟依旧歪倒着,没有人来扶起他,他的左腿压在身下,头压在我的脚上,那姿式非常之别扭,算是嘴啃泥式吧!而我只能默默地盯着他,没有丝毫的能力帮助他,我的心在泣血,我的身在解体。还有什么比此刻更加痛苦呢!一个世上最亲的亲人,在遭受磨难,而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难,没有办法解救他。如果能替他受难,我们都会义无反顾的,偏偏连这一点儿也行不能。我忽然想到金庸的《倚天屠龙记》中,说谢逊的父母妻儿被他崇敬的师父所杀,他痛苦地变疯,而我连疯的权力都没有,更甚者,我是亲眼看着亲人慢慢地向死亡逼近,逼近……
长夜漫漫,漫漫长夜。旭日终于东升,弟弟你还活着吗?你大声地哭呀!弟弟呀!弟弟!九点钟,门“吱”的一声开了,送饭的亲人来了。弟弟你有救了。从下午三点到第二天的九点。这世界上最长的十八小时,终于过去,关键时候还得是亲人呀!弟弟的生命已危在旦夕,呼吸极度微弱,他的左腿已完全失去了知觉。这以后的九天中,他解不出大便,而且他的臀部发现了近十块褥疮,每块褥疮烂得碗口大而且露出了骨头。更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的五天中我们兄弟没有一点吃喝,父亲因急事出了远门。其他亲人一时未了解到我们的实情。1月17日,孙华民赶来。他迅速为我们准备了吃喝,而且急忙去向村委书记陈亚伟汇报,18日,王显梅闻讯赶来,从他不多收入中,挤出200元给了我们兄弟。19日陈亚伟赶来探望,这时,本村曾干过赤脚医生的中年妇女董桂玉也赶来,为国程灌肠,并一连输了五天液。国程才算转危为安。傍晚,陈亚伟再来,我提出因父亲岁数大了,能否找人照顾我们的生活。陈亚伟答应了。其实一直以来,他就在物色合适人选。只是这种事,难呀!20日,村长刘同利及李明友来看望我们。30日孙华民来,给了我们一百元,并又为我们去找陈亚伟书记想办法。2月6日,这天是除夕,旧友陈亚平听到我们的消息,急忙赶来探望,看着他,我的泪几乎就要流下。我们近况也被电视台录了像,闻变来看望的一下子多了。舅舅舅母不顾年纪大,从老远赶了来。四、五十里外的残疾朋友范学民也几次赶来问候。北京的周达宝周妈妈寄来百元钱及信以安慰,青岛陌生朋友邱兆华也寄来一百元慰问。西邻李建芝大叔更是几乎每天都要来坐坐。青岛残联带三百元来慰问。莱西残联也买了礼品诸如奶粉等补品前来看望。水集一村一位姓徐的大姐及莱阳姓任的大哥送来价值千元的营养高钙素。可是国程的病并未见好。我知道我们更需要一个能在生活上侍候我们的人。我明知道这种人在世上是不易找到的,但我还是不能不求,于是再三写信给陈亚伟,希望给予帮助。陈亚伟也积极为我们寻找合适人选,怎耐始终没有人愿意来侍候我们这对残疾人的生活。难道这个世上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吗?于是,我见到朋友就求他帮忙寻找。李正明其时已赶往青岛打工,他答应为我们物色一人。
国程的生命虽然保住了,但病却不见好转。褥疮依然烂得怕人。这个时候我们的一篇《悔作超生游击队》的文章获奖,我把这个喜讯告诉他,他也没有高兴起来。而他忽然说:“二哥,你还是让我死吧!”几天来他一直说想自杀。
“不!你不能死在我的前面。”我拒绝。
国程艰难地说:“世上肯定会有我们要找的那种人,但却不会让我们遇上。”
是呀,已近半年了,还未找到这样的人。
“我现在是生不如死,而且徒然增加你的痛苦。”弟弟又说。
“要死也得我们一块去。”我强调。
弟弟极力欠了欠身,他因生了褥疮,这么长时间一直躺着,其实他这病是需要常翻身的,可是他没有力气翻身,我又难助其力,他的褥疮只有越来越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可怕的结果,他极力欠身就是要寻找一种更适合的姿式。但最终他放弃了,又保持了原样,因为他根本没有一丝力气,可以改变自己躯体的位置。他长叹一声说:“二哥,你太傻了。你跟我一起走了。我们这么多稿件怎么办,我们不是说好,要整理出个作品集嘛!还有我们还有个自传没有写,而且还拟好名字叫《窗口人生》(《窗口人生》一名,我们原计划用于自传,后来因王海滨一句话,就改成了作品集的名字了)。我就偷个懒,你费费心帮我完成吧!我活着这些工作你根本无法完成,只有陪我痛苦,可是我死了,你必会化悲痛为力量,也算完成我的遗愿嘛!”
弟弟的话不无道理,可是我能忍心看着他一个人去吗?不!我摸出那块雄黄,说:“我把这块雄黄往天上一扔,掉下来时,若我够着了,你就不能死,若你够着了,那么只是天意了。”
“不行───”弟弟欲反对,我却已将雄黄扔出,我扔得不高,我是想它能稳稳地落在炕桌之上,弟弟就够不着了,只有我可以拾得,我不能向炕下扔,因为我拾不到,岂不是绝了我的死路之寄托。那雄黄起得不高,眼看着会落到我的手边,我有些得意,这下你可不能说服我再死了。可是那炕桌忽然轻微的一动,那雄黄落下时,刚好击到了桌上水杯沿上,一下弹到了炕上,恰好在弟弟手边。
“这不能算,你刚才蹬桌子了。”我急忙阻止。
弟弟得意地说:“此乃天意。记住替我完成那些事。”说完他将那雄黄放进了嘴里,我大声恸哭,其时是1997年6月30日晚八时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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