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可以很温柔”
男性运动倡导者方刚来乌呼吁社会关注男性

方刚（左）接受本报记者的采访。2010、12、7

□文/记者 肖君

图/通讯员 杨霞

都市报讯 “你不能说‘那个人不像个男人’、‘那是个小男人’这样的话。在男性气质研究中，这些气质是允许多元存在的。”这番话，引来台下一片笑声。

11月27日，国内男性运动倡导人、北京林业大学性与性别研究所所长方刚应自治区妇女理论研究会和新疆大学妇女研究中心之邀，到乌鲁木齐举办“男性研究与男性运动”专题讲座。在为自治区几大高校师生传道解惑的同时，他带来的全新视角和理念，亦引发了热烈讨论。

方刚认为，男性气质是多元的，既是勇敢的、模范的，也是绅士的、感性的等等。传统意义上的男性支配性气质，是造成两性不平等的根源。男性气质的改变，有赖于个人的改变，最终还是体制上的改变。只有当男性从支配性男性气质的模式中解放出来，女性解放所追求的一些目标才有望更快地实现。男性解放的目标之一就是促进男女平等。

自治区妇女理论研究会副会长、新疆大学妇女研究中心主任刘云说，新疆大学妇女研究中心申请到联合国社会性别研究与宣传项目，从今年3月开始，对新疆党校系统教师进培训，使社会性别尽快纳入党校教学和科学研究，以促进社会性别平等主流化进程。

“唤醒男性参与才可能实现男女平等”

记者：什么是男性研究？在国内是怎样发展起来的？

方刚：男性气概研究，常被简称为男性研究，是关于男性社会角色实践的研究。

1994年，社会学者吴宗健在北京人民广播电台开通“男性解放特别节目”，是中国大陆已知最早的讨论男性反思父权压迫的广播节目。1997年，《文汇报》发表龙应台的《啊，上海男人》，对上海男人爱家、居家的反支配性男子气质的诸多表现大加赞赏，却受到男性读者的强烈反击。之后，男性解放学术沙龙出现。

男性运动与男性研究在国内尚处于萌芽阶段。

记者：早期的男性解放和现在说的男性运动，都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些争议，比如说男性解放是男性的一种自怜和放弃责任、是在和女性抢资源？

方刚：任何新思想的提出都存在争议的过程。让我欣慰的是，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特别是一些从事女性研究的女性学者，已经认识到男性研究的重要性，并对我的工作给予高度肯定和积极支持。

记者：有人质问，男人到底是父权文化的受害者，还是既得利益者？

方刚：父权文化表面赐予男人特权，实际上在剥夺男人自由发展的权利。所有这些问题的核心，是男性个体的解放如何与不平等的社会性别机制的改造联系起来。我认为女性主义争取男女平等的目标未能实现，没有唤醒男性参与，是关键症结。

记者：男性应该怎样参与其中？对未来有什么样的期望？

方刚：男性参与，是在觉悟的基础上。只有放下支配性男性气质的束缚，才能参与。虽然现在内地出现了男性研究与运动的新局面，但不可能期望在短期内看到繁荣，各方阻力仍然非常大。

记者：有没有将男性研究从学术转化为现实服务？

方刚：我自费设立的“白丝带反对性别暴力男性公益热线15711447572”已经正式开通，免费为受性别暴力伤害者提供心理救助，对性别暴力实施者及具有暴力倾向者提供行为改变的心理辅导。每周一、三、五，以及每年11月25日-12月10日期间，晚18点至21点面向全国接听。

“传统文化对男人要求太高”

记者：社会上有将男人分等之说，也有人说男人等于“难人”？

方刚：这些说法实际上是强调着男性的传统角色，其背后体现的还是父权意识和对阳刚的一种建构。现代社会，男人的压力非常之大。比如要求男人挣钱买房、养家糊口等，让男人活得非常累。其实男人可以自主选择自己的路，只要他在选择和实践的过程中很开心就够了，但传统文化恰恰对男人的要求很高。另一方面，男人如果都很强势，可能也会剥夺一部分女性的发展机会。

不能要求所有的男性都怎么怎么样，要尊重个体的选择。男人女人一样可以承担职场、家庭的责任，事业上独挡一面的女性也越来越多。

如果女孩子认为哪个男人不够成功，可以按照自己的标准去找她眼里成功的爱人。

记者：“伪娘”刘著曾引起巨大的非议。这种现象您看么看？

方刚：应该允许这种兼性气质，作为男人，不仅是刚强勇敢的，也可以是温柔细腻的。只要他们自己能调适好内心，做好自己，周围的人不要过于苛责。事实上，每个人都不伤害他人，这是和谐社会发展的最高目标。

记者：作为父亲来说，应该怎样处理父子关系？

方刚：作为一个父亲，要去掉传统的“大父亲”形象，去掉冷漠、强悍等，更多地去呵护孩子，和孩子更多地相处，一起玩、互相交流，用温情、细腻的东西去释放作为父亲的关怀和感受。

记者：现在的幼儿园和小学都以女教师为主，会有什么影响？

方刚：有男教师和女教师，来自不同性别上的特质，会更好地影响孩子。通过男教师带孩子，也会改变男性气质。

记者：现实中，女性诉说受到职场性骚扰的比较常见，但少有男性说自己受到了性骚扰？

方刚：众所周知，性骚扰的本质是权力而非性，男性在职场受女性性骚扰不仅是可能的，而且在形式与后果上与女性受男性职场性骚扰有相同之处。支配性男性气质的存在，不只成为男性骚扰女性的背景，也会成为男性受女性性骚扰之后进一步伤害男性的一种文化背景。

记者：有人说，您之所以倡导男性运动，首先也是在给你自己开脱？

方刚：我是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个悲剧式的人物。我承认自己不够阳刚。

小时候，因为家庭背景，我作为“黑五类”受尽歧视，在幼儿园、小学都被老师和学生打过，内心脆弱敏感，不开朗、自闭，加上外表清秀，别人骂我“女里女气”，直到30来岁我的心理问题才慢慢解决。所以，我希望有民主的、宽容进步的理念来评判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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