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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在风中的记忆

文/张明辉

单位里有个朝南的露天大阳台，很宽敞，那儿摆放着很多花草树木，平常在工作之余，总爱燃一根烟，独自在那里待上一会儿，这时候的天空就会显得特别悠远。

我所处的位置是三楼，楼下是出入城区的交通要道，每日里车流不息，周而复始，每次不经意地打量一下底下的车辆行人，就会发现他们一进入我的视野，便随即消失，就像一条永不停息的河流，而记忆正如同散落在风中的花朵，那样的轻柔。

风穿行在小镇的大街小巷，无孔不入，潮湿的空气使人萎靡，已经好久没有艳阳高照的日子了。这天，仿佛故意跟人开玩笑似的，非要将阴雨持续到清明。

昨晚遇见了大伯伯的女儿，这个小时候牵着我手走的秀气姑娘，如今女儿都已上了小学。每次遇见，我们都要停下来聊一会，毕竟是亲戚，偶尔家长里短地聊上一会儿。准确地说我应该叫她堂姐，女儿应该叫她姑姑，可我的女儿却根本不认识她，只是羞涩地藏在我的身后，打量着眼前这个并不熟悉的阿姨。

她哪里知道，就像她这般大小的年纪，我却从未体味过父亲的温暖，也从未这样躲进父亲的身后过。

生命中失去父爱是一种残缺，三到七岁的那段时光，我徘徊在乡下外婆的田头屋后，尽情地享受着一个儿童的乡间乐趣，却从未枕过父亲宽阔的肩膀。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几个陌生的客人，我对他怯怯地叫了声叔叔，他抚摸着我的头颅，给了我父亲般的疼爱。

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辞别了一起玩泥巴的小伙伴，我来到了一个小镇，在这个小镇里，我进了小学堂，开始了读书习字的生涯，而伴随着我成长的是顽皮与羞涩的少年记忆。

小学堂里的老师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她用甜美的嗓音教会了我歌唱，还带着我们这些不经世事的少年漫步在山间的小道，采摘秋日的果实，享受春天的温暖。母亲则在镇上的商店里整日忙忙碌碌，一边还要照料着我单薄的身体，缝缝补补，为我做一身新衣。

春天带给我无限的欣喜，却也寄托了无穷的哀思，几乎每年的清明时分，我照例都由大人陪同去父亲的坟前扫墓，这时候，我才会感觉到自己与别的孩子是多么的不同，我的父亲已经长埋在这片青山绿水间，永远不会再回来。他不曾给我留下任何可供咀嚼的记忆，我只能面对着一张照片、一个五角星，或者一把弹壳去想像。

无情的岁月曾经摧毁了一个家庭，乃至给我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痛，但我还是得以无忧地生活，及至成年，才越发添了对父亲的哀思。越来越多的信息灌输给我，提供了岁月可供查找的线索和印记，得以使我认清他的为人，他的形象逐渐丰满，并且激励着我，朝着理想的方向挺进。

没有什么记忆是真实可靠的，只有在岁月风尘里经过淘洗之后才会越来越接近真实，除此之外全是细枝末节。

走出房子，是广阔的天地，花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盛开着鲜花，我欣喜地看到，一株皎洁的白玉兰绽放了，花枝在微风中颤动，仿佛在诉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