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元宵节

□ 魏得强
春节是属于母亲的，在这个节日里，她用她的巧手，把我们和这个家打扮得像节日一样喜庆。春节的鞭炮声未消，元宵节就来了，而元宵节则是属于父亲的。
父亲是村里的能人，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每到这个时候，村里主事的人就开始邀请父亲议事。父亲一声号令，一帮年轻小伙儿和姑娘媳妇就归到他的麾下，一个迎元宵的社火会就组成了。
这个时候，父亲就像春节联欢晚会的导演一般，既要教演员们戏词，又要亲自拉二胡伴奏，抽空还要跑到舞狮子的那群人里，指导他们如何跟鼓乐的节拍。
看我们姊妹几个在他身边闹，父亲也会分出来一个晚上，给我们做一个灯笼。做灯笼是父亲的绝活，他做出来的灯笼是会动的，叫做“走马灯”，点上蜡烛，里面贴的小人、动物就会转起圈来。我们的灯笼，不知羡煞了多少小朋友。
排练节目的时间很短暂，也就是一周左右，随着家家户户挑高了灯笼，放起了烟花，灶台飘出了汤圆的香味，父亲他们的社火表演也就拉开了序幕。节目有庄重的舞狮子，有滑稽的小丑表演，当然也有踩高跷、划旱船、扭秧歌等。演员们本来是平时熟识的邻居，这么一打扮，几乎都认不出来了。父亲扮演的人物是一个手拿拂尘的道士。他总是神采奕奕、指挥若定，手中那拂尘一扫，大家伙儿都知道该干什么了。
社火表演原来只在我们村里，后来几个邻村的社火队互相来往切磋，市里还组织了一次比赛，我们村里获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其中父亲功不可没。
印象中，父亲的元宵节一直是在忙忙碌碌中度过的。今年过完春节看父亲却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偶尔和几个朋友在家里拉弦唱戏，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喝闷酒。我问起来，父亲一脸的失落：“早几年就散伙了，村里的年轻人组织不起来，刚过完春节，都慌着上城里打工，谁还有这个闲心？”
晚上看电视新闻，镜头中的火车站人头攒动，新一股打工潮又开始了。我有些担心，农村那依稀远去的鼓声，不知在父亲的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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