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文汇报报道
luyued 发布于 2011-05-08 14:47 浏览 N 次
副刊
人物
訪談錄 策 劃:曾家輝 責任編輯:梁小島 版面設計:謝錦輝
二○一一年三月三十一日(星期四)辛卯年二月廿七 C 4
這一輩子做一隻絢爛的無足鳥
「跳舞是一條痛苦的、孤獨的路,但如果是你愛的東西,必須要一直走下去,才可能有結果。但如果這中間可能會出現岔路或者所謂的別的什麼機會,你一旦走過去,也許就回不來了。比如,你真的去做商業了,商業中的各種影響和關係會拽.你走向別的地方,你就到不了目的地。」在「現代舞」這個對普通中國觀者尚存新鮮甚至時尚的語境裡,中國頂級編舞家王媛媛則要用現代舞去實踐一條最樸素的道理,即有關人如何實現自我,心安何處的命題。2008年,她成立中國第一個融合芭蕾及現代舞的「北京當代芭蕾舞團」,短短兩年多時間創作了7部作品,在寂寥無聲的中國現代舞舞台上,努力的發出自己的聲音,向現代藝術在本土落地生根邁.步子,艱難但堅定。
再次在演藝學院的劇場見到綵排中的王媛媛,她已換下酒會上的桃紅露肩小短禮裙,一件黑色鑲牛仔布邊外套,黑色運動褲和一雙黑色皮靴,中性打扮似乎讓她更加自在和靈活起來。昏暗的舞台上有三兩工作人員在布置幕景,大搖臂將空蕩蕩的觀眾席變成了一個施工工地,王媛媛輕輕一跳,便在舞台的邊沿坐下。她對這個舞台並不陌生,2004年及2008年,她曾受到香港演藝學院舞蹈學院的邀請,以客座編導的身份在這裡創作了舞蹈《梨花.夢徊》和《跨界》。這次她為香港國際藝術節創作的舞劇《金瓶梅》,按照她的老搭檔、該劇作曲杜薇的話來說,比以前任何的作品來得更有力量。她和團裡的20多個姑娘、小伙子,在半年內完成了對角色的自我突破,從音樂到人物塑造。「她對不同的聲音和藝術表現越來越包容。」剛完成新版《紅樓夢》配樂不久的杜薇,曾為古曲中加入的電子搖滾部分和王媛媛發生分歧。「我說你再聽聽,她反覆思考了一陣子,最後接受了。」
相比之前的現代舞蹈作品,《金瓶梅》的情欲展示更加淋漓,但王媛媛要嘗試的,是如何撇除傳統道德的包袱和蓋棺定論的歷史成見,用舞蹈的語言去展示人性的掙扎和美。「問男人對西門慶的看法,回答說,那是他的偶像,有權有勢,有女人;問女人對潘金蓮的看法,回答說,她好啊,美麗、追求自由,開放,性感。我問我媽對兩人的看法,她說,那麼壞,你還排練舞蹈。由此看到兩代人的差別。」王媛媛曾在微博中這樣寫道。對當下社會的人心關照,是她賦予自己舞蹈的意義。而當年她決定辭去北京舞蹈學院的教師工作,以及後來離開中國芭蕾舞團的編舞位置,都是為了尋找自己更自由的表達語言。
每一部作品都是人生的一個印痕,而構成那個印痕的生活,又充滿.彼此交錯的因果。別人看到《遊園驚夢》裡的生死愛恨,癡情纏綿,她聯想到的則是無常又永.
對話王媛媛
文:文匯報 王:王媛媛
文:你的舞蹈訓練背景是先中國舞再到現代舞,但最後怎麼落腳點在打造當代芭蕾舞上?
王:中國舞是在我9歲多的時候學的,後來進大學其實就開始學習現代舞以及現代舞的編導,離開學校後一直在中央芭蕾舞團做編導。我接觸的環境全部都是各大芭蕾舞團,所以我能知道我需要什麼,的生命狀態,這便是2007年舞蹈作品《驚夢》的誕生。第二年,她繼續在這個主題上向前拷問,作品《霾》成為她舞蹈探尋生命的一個底色,她把舞台上鋪滿了厚厚的海綿,讓演員在上面習慣.既安全又不大安全的身體協調,是內心對生
命的不確定的一種比喻。創作過中發生了汶川地震,更是令她觸動。「在《霾》的第一章,主題是燈,代表的是生命和希望。我把我和兒子的對話說給演員們聽:孩子很小的時候,我問他,媽媽肚子裡是什麼感覺?他說,是黑黑的。然後我問他,那他怎麼就成為我的兒子了呢?也不知道他是瞎說的還是怎樣,他答,我要跟好多人打架,看到你我才過來的。我願意相信,靈魂是永.的,每一個生命,只是靈魂在塵世行走的一個過程和階段而已。」這個過程該如何過?在世的時候應該怎樣活.?對這些問題的執.反思,令王媛媛越來越明晰自己的人生責任:跳舞。
劇場人生
作為一名獨立並且成熟的編舞家,王媛媛並不是一開始就意識到這種生命責任,生命中的岔路口一個接一個,岔路的遠方只是不甚清晰的迷霧森林。她9歲入讀北京舞蹈學院附小時,一次偶然的機會竟然被游泳教練相中,差一點走上職業運動員的道路,舞蹈的強烈渴求突然從未有過地清晰起來。當她大學畢業進入鐵路文工團做伴舞演員時,拍廣告和掛曆的掙錢機會也曾讓她一度迷失。用舞蹈語言表達自我的魅力最終吸引了她,在她1994年拿到法國國際舞蹈比賽表演獎的那一刻,她意識到,自己在幕前的風光已經可以捨棄了。
直到2008年,她才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舞團,但她說這一切只是機緣巧合,順其自然而已。「每個人生來是有責任和目的。」王媛媛說,她更願意將這種責任看成在過程中不斷前行的意義和曙光。「我在後台的時候還跟大家聊天,說我們就這樣一直跳一直巡演,可能最後一輩子也演不完所有的劇場,最後死在舞台上會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缺什麼,我想建立比芭蕾舞團更好更嚴謹的標準和機制。我個人無法承擔一個芭蕾舞團,古典的東西需要太多的工作,而現代舞團又太有個性,無法面對更多的觀眾。我們是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希望可以將現實生活帶給我的感受,直接帶給觀眾。我覺得我們的這種開放創作和新的生命本身一定會成功。
文:對於這次《金瓶梅》無法在內地公演,會不會很遺憾?北京當代舞團現在處於怎樣的階段?對於當代芭蕾的觀眾培養,你覺得自己能夠做些什麼?
王:遺憾是有,因為不能面對更多的內地觀眾,但其實先從香港開始,也會慢慢有劇院邀請我們做。以前內地也有民間的現代舞團,但都做得很掙扎很難,其中一個就是因為觀眾群。中國在近現代藝術的發展中,曾有一個歷史的斷代,所以它要重新從西方引入開始。從引入到本土生根發芽開花,需要藝術家足夠的成熟。我始終覺得,一個團還是它的作品最重要,如果你有作品,一定會有觀眾。今年我們團進入第三年。我在建團初期已經想好這前三年是會辛苦的,有心理準備。所以我主要把精力放在創作上,過去的兩年中,《金瓶梅》是我們的第7個作品,這個量是非常大的。如果有困難也沒有什麼克服不了的,去解決就好了。但是沒有作品,就沒有一切。其實,我們團出現時,有很多觀眾已經在關注當代舞蹈了,這和我們一直有作品出來有關。現在的觀眾比前幾年好得多,我能看到這種變化。考我們團的人也多,有的小孩說哪裡都不去,打死了也要進我們團。畢竟我們的舞蹈不是芭蕾或者現代舞一種,原來還可以這麼跳,也給了演員很多想法和希望。
文:你一方面在成立北京當代芭蕾舞團的這幾年中,一直在不斷的創作,《金瓶梅》是舞團成立2年多來的第7部作品,但另一方面又要負責舞團的行政工作,你怎麼處理日常的繁瑣和藝術超脫之間的平衡?
王:就是不用試圖去避免生命中發生的每一件事情,哪怕是不愉快的、繁瑣的,那些都是積累,都是財富,你就想.如何去接受和體會這些感受就好了。很深刻的痛感和很深刻的快感,各種不同的感受都非常重要。當事情發生的時候,你就想.如何去解決,解決不了,我就體會這個過程。現在任何的事情對我都形成不了打擊,那些都可以沉澱為人生的積累。感受最重要。
文:看你的團員跳這次《金瓶梅》的時候,讓人想起最近上映的電影《黑天鵝》,講一個芭蕾舞演員為了要在舞台上一人飾演兩角,而精神分裂以至走火入魔。你以及你的演員的這種自我蛻變的過程是怎樣的?
王:我很喜歡那部電影,雖然它可能有些誇張,但其實深刻一點的演員是有這個過程的,她從自己到角色進行了一個跨越。就像我們這次的《金瓶梅》,對演員的挑戰特別大。演潘金蓮的兩個演員中,變化最大的就是梁星。一開始我沒有想到她會成為潘金蓮的,儘管以前跳雙人舞也需要同樣的感覺,但排演的時候她仍然覺得不好意思,會怕,用這個來開玩笑啊,總是想辦法把氣氛弄得不那麼尷尬,另一方面也是生活經驗不夠。但我覺得這個蛻變需要時間,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辦法幫她們,就是很早的時候給他們講人物的狀態,講關於潘金蓮的很多細節,也讓編劇過來給他們講《金瓶梅》裡的小故事,幫他們理解人物的性格。後來理解深了,動作熟了,演員自己就有新的東西出來,開始創造人物。又比如我怎麼可以做《金瓶梅》這個戲呢,像我們這一代,70年代初出生的人,所受的教育還是很保守,對表演這種主題會覺得太不可能了,但其實所有人都在壓抑自己的慾望,只有慢慢等你認識自己了之後,才可以把慾望給想像出來。雖然實際生活中我做不到,但人都有很多面,這些都可以用想像去跨越道德和教育的障礙。除此之外,生活的歷練對我也是非常重要的。
文:你再看團裡的年輕演員,很多都是80後,當你跟他們講你對生命的認識和體會時,他們能理解麼?
王:現在都不談80後了,要談90後,團裡最小的演員是92年的。我不知道他們能理解多少,但我盡量把我想給的都給他們,想讓他們不走彎路。但另一方面來說,也許人家本身就跟我們不一樣,自己就有自己的想法。我只是希望,做一個職業的舞者,當做這一件事情的時候,就要專心的投入,做到百分百的正確,不要東想西想,這是一種職業態度。也許下一年我不跳舞,去做其他的,那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專業,這樣你的人生就有可能成功。當我的演員不是那麼容易的。
文:成立北京當代芭蕾舞團是你一直以來的願望麼?作為中國第一個融合現代舞和芭蕾藝術舞團,你會不會有很大的壓力?
王:我不是一開始就夢想.建團。建團都是順其自然的,當各種機會和可能性都出現的時候就去做了,然後我就要努力,每件事都百分之百的對待和負責任就可以了。很多事情的發生是靠良機和緣分,接下去才有可能性。當然,成立這樣一個團太不是現在的中國人幹的事情了。這需要完全的奉獻和投入,並且得不到眼睛能看到的收入,而你得到的價值又不是用錢來衡量的。現在大多數中國人是要能迅速的得到回報。儘管想進我們團的小孩特別多,要達到我的標準也不容易,但我並沒有辦法保障他們幾年以後還在這裡。跳舞是一條痛苦的、孤獨的路,但如果是你愛的東西,要一直走下去,才可能有結果。但如果這中間可能會出現岔路或者所謂的別的什麼機會,你一旦走過去,也許就回不來了。比如,你真的去做商業了,商業中的各種影響和關係會拽.你走向別的地方,你就到不了目的地。壓力肯定有,比如資金方面我要想下一步怎麼走,但這真的取決於你如何看待。也有很多人問我,你要掙錢就沒有藝術,會有所缺失,但你要一直保持在這兒,哪一天資金上出問題了怎麼辦?那我就會想,這個團走不到50年,但走了5年、10年,曾經存在過,有這個過程,就夠了唄。其實每件事情在你生命中都只是一個過程,活.就是一個過程,但在過程中目標要明確,要做到百分之百的正確。目前我們舞團的創作一直排到2013年,這一算5年過去了,5年之後也許又存在另外的5年,那就嚴肅的去對待它。而在這個過程中,我一點都不孤獨,看到的只是別人羨慕的眼光。
個人簡介:王媛媛
先後畢業於北京舞蹈學院
編導系和美國加州藝術學院編導專業。曾任中央芭蕾舞團常駐團編導、丹麥皇家芭團常駐團編導;丹麥皇家芭
蕾舞團特邀編導、香港演藝蕾舞團特邀編導;香港演藝學院特邀編導、紐約城市芭蕾舞團編導學院編導等,是
第一個贏得四次國際最佳編舞大獎的中國編導。2005年,接受著名導演馮小剛邀請擔任電影《夜宴》舞蹈總監;2006年,為丹麥皇家芭蕾舞團創作舞劇《情-色》,在哥本哈根皇家劇院演出。2008年,曾編導奧運會開幕式舞蹈,作品還包括與張藝謀合作的芭蕾舞劇《大紅燈籠高高掛》
。
攝:梁小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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