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秋华

从小听母亲讲故事长大，只要有空闲，我们便缠着母亲讲故事。母亲讲故事声情并茂，顿挫抑扬，字正腔圆，引人入胜回味无穷。无论怎样犯困，我们都听得津津有味。主人公流泪，我们一起落泪；主人公成功，我们大声欢呼；主人公成功，我们一起遭人陷害，我们愤慨；主人公讨回公道，我们兴奋不已。听完故事，我们心里久久难以平静，久久难以入睡。

母亲是个故事篓子，似乎有讲不完的故事。故事情节一波三折峰回路转，一会山重水覆一会柳暗花明。结局或离奇或曲折或振奋人心或悲痛欲绝。母亲讲故事，不但我们兄弟姐妹喜欢听，村子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喜欢听。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一没电视二没网络，听别人讲故事是最好的乐趣。每当夜幕降临，我家堂屋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开始讲故事了，顿时鸦雀无声，个个危襟正坐。母亲讲故事题材广泛，战争的，如《草莽英雄》，历史的，如《曾国藩》，身边人物的，如《喻孙梓逸事》。母亲每晚只讲一个故事，讲完了，大伙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离去。

后来，随着打工浪潮的掀起，年轻人纷纷外出“淘金”，丢下年幼的孩子年老的父母。大伙各忙各的，再无空闲聚到一起听母亲讲故事。我也随着打工潮离开了村庄来到城市再也没有机会听母亲讲故事。而且我离老家很远，几年才回家一趟，来去匆匆，数着日子走亲访友，几乎没有坐下来陪母亲唠唠家常，说说外面的世界。即使在餐桌上说上几句，也是敷敷衍衍。好象我和母亲之间形成一层隔膜，母亲在那边我在这边。

去年四月份，表姐回老家扫墓，盛情邀请我母亲来三亚。母子相逢，出门在外，听惯了装腔作势的话语，再听听母亲的乡音俚语，有股稻花香麦子黄的味道，亲切，悦耳。母亲说儿大不由娘啊，见一面都难。是啊，人说养儿能防老，我却陪母亲说句话都难。我鼻酸眼热，哽咽着说；妈，出门这些年，我很少看报纸看电视，也很少唱歌跳舞，空闲的时候只是喝喝酒，温习您讲的故事。失意的时候，我会想想《喻孙梓逸事》里面的喻孙梓怎样迎难而上，水滴石穿；手中拥有一官半职，我会想想《曾国藩》曾国藩怎样洁身自好，两袖清风。。。。。。其实，故事里的故事天天在我们身边上演，人生就是由无数个故事组成。

母亲住三亚的日子，我每天都缠着母亲讲讲故事。母亲摇摇头说，老了，记忆力差了，故事都忘掉了，即使记住一些枝枝叶叶，拼凑起来也是没头没尾，没滋没味。再说，声音也沙哑了，说起来没有故事的味道了。

母亲，您讲的故事永远是最美丽最动听的旋律与歌谣，激励着儿子勇往直前，风雨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