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三扇门 文/方益松 “那时,还没你呢,你爸爸,也就你这般年纪。”说这话的时候,有夕阳的余晖,如水般泼洒,奶奶正倚在门前。门是那种四重保险的,防盗门,厚实、安全。几年前翻盖的四合院,三进的,中间一个天井。我知道,奶奶的思绪,跨越时空,又回到了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
70年代,奶奶生活在江宁上坊,一个中国版图上根本找不到的小村子。乡下人家,住的多是茅草房,土做的砖坯,莫说院墙,能避风遮雨,已经满心欢喜了。房前屋后,支着长长的木棍,生怕刮风下雨的时候,倒塌呢。青黄不接的日子,连榆树皮也吭光了,人,吃不饱啊,饿的浮肿,只有草木,不管不顾,泼辣的生着。你爸爸刚生下来时,才3斤多重,瘦得皮包骨头。这个故事,我常听奶奶讲过。于我看来,故事中的情景,遥远而又陌生,感觉恍若隔世。
“这不是讲故事呢。”奶奶看了看睁大眼睛、圆张嘴巴的我,接着说:“那个时候,就是两间土坯房,一间住人,一间烧饭。哪有院墙啊,家家户户,都是篱笆做的门,出门,用铁丝缠一下。像这样厚实的铁门,想都不敢想啊。”奶奶管防盗门,从来都叫铁门。不分功效,仅仅从材质上来区分。
“不怕小偷吗?”我有些不解。“那年头,家家穷的揭不开锅,连个老鼠都养不活,哪还有东西让人偷噢。你哑巴二叔,就是拉了痢疾,两个月,没钱看病,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去了!”奶奶神情悲戚,目光似乎穿透绵延的岁月。“那个时候,就是盼吧,一天盼一天,指着有好日子过呢。”奶奶的瘪陷的嘴里,牙已经掉的差不多了。我一次次慨叹:居然,在那个年代,有着那样的一群人,在过着那样的生活。
奶奶讲的第二扇门,是改革开放后的故事——你十岁那年,家里翻盖了红砖瓦房,前后两进,拉了院墙,门是请木工打制的实木门。上梁那天,你爸爸骑着摩托车,带你跑到几里外的集镇,买回了大盘的鞭炮。从不喝酒的你爸爸,第一次喝的面红耳赤,找不着北。那天,你脖子上拴了家门的钥匙。瞧你,当时蹦蹦跳跳的高兴劲儿。讲到这里,奶奶饱经风霜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接下来的日子,越发好过了。前几年,你爷爷,颤颤巍巍,打开那个被磨光了棱角的木盒,取出了存折。不消多时,我们就住进了这个四合院,木门也换成了铁门。”这个故事,不需要奶奶讲,我自己就知道。如今,日子越过越红火。爸爸的摩托车也早已落伍,我每天开着轿车接送十岁的儿子。但我还是喜欢听奶奶在夕阳的余晖下,不厌其烦地讲关于这三扇门,30年弹指一挥间的故事,尤其,是我不知道的往昔。所以,对于后两扇门,奶奶也总是一带而过。
每次,奶奶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表情总是由悲到喜,我也在奶奶的絮絮叨叨中,深深感受到今与昨那种强烈的对比。这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也许,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做梦也不会想到,会过上今天这种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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