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 日

立 夏

老祖宗留下来的许多节日，经过一次次的改朝换代，已被修剪掉枝枝蔓蔓，只剩下光秃秃的躯干，从而失去了由饶有趣味的民俗和繁复琐碎的程序所构筑起来的美感，沦为大家饕餮一顿的理由。有时候，甚至连这仅有的节日宴也省略了。

这当然是正常的。

社会进步的过程就是一个新陈代谢的过程，代价就是原有的秩序被破坏，原有的用具被替代。有了电灯，蜡烛和油灯消失在夜色之中；有了拖拉机，牛儿终于脱离了耕作的负累；有了桥，坐渡船的人日渐稀少；有了汽车，马帮没了用武之地；有了伊妹儿，鸿雁哥哥面临着下岗的窘境……

那么，替代了传统节日气氛的，又是什么呢？

那些考究的祭祀用具，在古玩市场也已难觅踪影；科学的普及使神灵的传说渐渐失却了令人敬畏的效果；鸡鸭鱼肉并非过节时的特供品了；主妇们解下围裙穿上了职业装；电影电视、酒吧歌厅、电玩健身……娱乐无处不在，节日的吸引力被大大地削弱。

幸好还有商家铺天盖地的广告，什么汤圆买一送一啦、月饼换了新包装、粽子添了新品种，提醒我们又快过节了！

倒是西方泊来的洋节，这些年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到12月，那个穿着大红袍的白胡子老爷爷，在中国的街头巷尾到处装点着门面。2月14日，浪漫的故事竞相上演，玫瑰告急，各家花店赚得盆满钵满。4月1日那天，捉弄人的理直气壮，被捉弄的也不急不恼，大家都用怀疑的眼光看待这世界，因为这一天是愚人节。

我不赞成将过洋节一律斥之为崇洋媚外或数典忘祖。这跟见一个国人进了西餐馆，就认为他背叛了中国饮食文化一样荒唐。

只有当我们真切地体会到某个节日对于我们的特殊意义，才会真正地喜欢它。母亲和游子之所以喜欢春节和中秋，因为它代表着合家团圆。特别喜爱圣诞节的孩子，肯定在那天收到过美妙的礼物。而那些非要在情人节厮守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更看重的是对恋人这个名分的确认。

有趣的是，情人节到了中国后变了味道，成了一些家庭和婚外恋抗衡的平台。据说近些年的情人节，很多人热衷于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还大大地促进了私家侦探市场的蓬勃发展。

不管你承不承认，这真的不是节日惹的祸。

发2011年1月15日《舟山日报》杂说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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