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竹散文《在田野》发表在2010年7月26日第12版《经济信息时报》，今天才收到样报，补发于此。

在田野

宋小竹

一

在田野，暖暖的春风送来一缕缕阳光的味道。这味道是稻草被晒干后发出的香味，是土壤的水份蒸发出来的香味，是炊烟直直地逼近天空的香味，是记忆里弥漫出来青春的香味。

十年，或许二十年，弹指一挥，就什么都流逝了。稻田里的麦子，带着丰收的心情，被饱满的子粒压弯了腰。母亲，这时候总是匍匐在地，在承受收获的季节老去，变成一茬茬一桩桩的往事。

在田野，山风从四面八方灌来，穿透了沉甸甸的心事。一个冬天，也许浓缩了一生的凝重，待山风呼啸而过，把漂泊变成航程，把扬帆竖成一道风骨，就掷地有声了。雪融后第一个有阳光的日子，无论怎样遥远的脚步，走到一起，就合拍了。

二

有行囊的时候，内心肯定是空的。一个人，也许就是为了寻找，那些曾经失落的岁月，会有一次邂逅的机会。

临近除夕的夜晚，最后一辆收班的公交车，散坐着几位乘客。一位年长的异乡人，大声而忧伤地唱着故乡的歌。微弱的灯光下，那一双眼睛分明有泪光粼粼。在漂泊的日子里，年华，终于漫过怀揣着的梦想，把岁月的痕迹刻上他的脸，把亲人的叮嘱打成一个个老茧，于是生活不得不经受奔波，命运不得不经受坎坷。还有没有其他的一些方式，可以盖过那样的歌声，让人一瞬间，就看到了半个世纪的离别，半个世纪，和一个人无数次的交锋。

三

夜空里的星星很亮，亮到可以看清每一颗星的颜色。这是一些神奇的夜晚，可以那样呆着，在弥漫的雾气里，升腾起融融的暖意。无论怎样深邃的目光，都会被打动。就那样远远的凝望，直到视野里，那些星星偏移了方向，从黑拗拗的山头爬过。如果，人生也曾这样的斗转星移，谁是过客，谁又这样洞穿一切的看到，仿佛都不再重要了。

什么地方的天空，还可以带着童话的色彩，轻轻地擦亮了岁月斑斑的心？语言在这样的夜色下一定可以忽略掉，那就听听心跳的声响，从远古走来，任血液汩汩流淌，任江河改道，任潮水疯涨。

如果一切还能和温暖有关，那就靠近吧。

四

那一湾湖一定等候了数千年。千年修成的岿然不动，其实会有多少创痛在看不见的深处。一片树叶，一块顽石，不经意的坠落，那一圈圈的涟漪就荡漾开了。平静的湖面永远平静，即使暗流涌动。鱼儿在水里，游得很活泼，鱼儿游过去了，水很活泼。

所以有月光和星辉照亮的时候，那一湾湖，宁静得让人心痛。

千年的木会枯朽，千年的石会风化，千年的湖，不过是一种绝世的挣扎，垂下眼睑，任岁月侵蚀。

五

在田野，猪牛叫得正欢，稻田里的鱼苗正肥。太阳斜过来，让所有的水面闪闪发光。

穿过峡谷，风呼啸而来，一半的山脊在太阳深处，一半背阴，便有两种不同的季候，两种不同的风，交错刮过。

每一次踏歌而行，都会有长夜相伴。那一刻，除了温暖可以靠近，除了心还可以年轻，剩下的就只有岁月的磨痕了。

土地，是一个民族的肤色，是一种不可摆脱的宿命，所以乡音，那么亲切而凝重，迢迢千里的来，就为了找寻心里的一丝慰藉。

在田野，在山冈，在溪畔，在丛林，只要有脚步踏过，无论怎样的遥远，走到一起，就合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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