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老人的书

马军

何谓“老人的书”？这话听起来多少有些不够明白，其实，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老年人写的书。

当一个人经过幼年、青年、中年，最后步入人生晚秋的时候，已经“走到人生边上”了，对人生，对社会，即使看不透，至少也看得开。这时候写的书，自然如陈年老酒，甘冽，清香，饮之弥醇。

我喜欢读老年人写的书。读九十六岁高龄的杨绛写的《走到人生边上》，我感叹于作者的真诚和坦然：即使已进入耄耋之年，依然有不少人生的困惑，但尤为难得的是，她均一一“秉笔直书”，没有丝毫隐瞒；读季羡林的《我的人生感悟》，我惊讶于“任何一个人，包括我自己在内，以及任何一个生物，从本能上来看，总是趋吉避凶的。因此，我没怪罪任何人，包括打过我的人。我没有对任何人打击报复。并不是由于我度量特别大，能容天下难容之事，而是由于我洞明世事，又反求诸躬。假如我处在别人的地位上，我的行动不见得会比别人好。”这类的直白，但细想想，季老的话却又不无道理，毕竟这是一位经历过太多世事的老人的“阅世心语”；读好写“大块文章”的王蒙所写的《王蒙自述：我的人生哲学》，我不禁为作者几成体系的一套成熟的处世经验和体悟而深深折服；读卢梭的《一个孤独散步者的遐想》，我不禁为作者晚年的凄凉和孤独而喟叹，这位十八世纪法国最伟大的启蒙思想家即使进入垂暮之年，依然没停下思考的脚步，孜孜矻矻地为人类奉献出最后一道思想的佳酿。

这些老人早已看淡了名利，他们之所以在晚年还笔耕不辍，只是为了忠实地记录下自己的所思所想。这些经历过人生绚丽而复归于平淡的老人，所写的文章不玩弄文字技巧，不故弄玄虚，不卖弄学问，不高谈阔论，所以这类书行文大多平实，但在这些质朴的文字中，却饱含了作者的血泪经验，充满了生命的质感和重量。

清人张潮曾说：“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深浅，为所得之深浅耳。”步入中年的我读老人的书，早已不像年轻时读爱情小说那般激情澎湃，彻夜难眠，也不像读武侠小说般如痴如醉，欲罢不能；不是为了刻意寻求清词丽句，也不再津津乐道于感人的故事和曲折的情节，更多的则是在看似简单、质朴的语言中，不知不觉步入了思想的丛林，让自己的思想激起些许涟漪或者豁然开朗，从而对人生多了一层理性认识和深切了解。

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看老人的书，就如同与一个个睿智的老者促膝交谈，只要留心，肯定会受益匪浅，不仅内心感到充实，甚至灵魂也得到升华。

“在书籍中观照自我，在现实中历练人生”，通过读老人的书，我相信，自己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步履会更坚定，眼界更开阔，目标更清晰。读书能有如此大的收获，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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