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红包

○陈国凡

又是大年三十了，我兴冲冲地驾车带着妻儿往我的农村老家赶。是啊，由于在离家很远的一座城市里当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我总是很忙，难得有时间回老家和年迈的父母团聚。记得自己已经有三年春节没有回老家过年了。父母虽然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可是只有我这小儿子在外工作，过着体面的城里人的生活，给他们挣足了脸面。

吃年夜饭喽。父母，我们一家，还有我的大哥家、二哥家，真是祖孙满屋，济济一堂。这才是真正的团圆饭啊。我和父母、哥哥嫂子们轮番着喝酒，相互道着问候和祝福的话，其乐融融，春满人间哪……

年夜饭吃毕，我很大方的拿出预先准备好的红纸包(内装500元)，一一给了我的那几个侄儿侄女，小孩子们欢天喜地地玩去了。最后，我必恭必敬地把两个大大的红纸包递给父母，满以为二老会像小孩子一样开心，毕竟这是他们最值得骄傲的小儿子给的新年礼物啊。可是，父亲脸上毫无笑意，他说，不急，先把我的红包给你们。我们正诧异间，父亲已经像变戏法似地拿出了三个红包——很明显是给他的三个儿子的。我们哪能依他，父母含辛茹苦抚养我们不容易啊，该我们给他才是啊。可固执的父亲不由分说，已经开始分发红包了。

“我的大儿子就住在隔壁，但还能经常想到我们两个老货，家里有吃的，都不忘拿点过来。给你红包，200块！”大哥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看看大嫂，大嫂也不知所措。父亲恼了，大喝一声：“叫你拿着就拿着！”大哥才接了，傻傻地站着。

“二儿子常年在外打工，家境不是很好，但经常有电话打回家来，对我们问长问短的，有时还寄钱回家来。挺孝顺的，难得啊！给，300块，爸妈手头没几个钱，不要嫌少啊。对了，还有这个，”父亲又拿出一个红纸包，“这些是你今年一年来寄给我们的钱，总共1880块，我们一分也没花，今天一并全还给你。”二哥战战兢兢地接了红包。

父亲又走到我面前：“你啊，是最让爹娘自豪的。可是你在外多年，少有电话打给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就知道给钱。接着，40块，莫要嫌少啊！还有这是你这几年来给我们的钱，2万8千，今儿个也悉数归还。我们不稀罕这个的。”我早已无地自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痛哭流涕：“爹啊娘啊，我晓得错了……”母亲上前来扶我：这个死老头，叫他别这么做，可他这固执的脾气这几十年来就是一点也没改！实际上，五个孩子中，你是最让你爸牵挂的一个啊。

不，父亲一点也不固执，他是用一种特殊的能让人刻骨铭心的方式在表达着自己对儿女们的希望，其实父亲也是在表达着普天之下所有父母对子女的希望啊。我一直以来，总以为只要给父母富足的物质生活，让他们永远告别贫寒，就是我们做子女的最大的好了，我还一直以此为豪呢。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了！其实，父母对子女的要求就只有一个：常回家看看。

我的朋友在给我说他自己去年春节的这段经历时，刚刚开口便泪流满面了。在他回城工作的第二个月，父亲便在那次来城里探望他的路上因车祸永远地离开了人世。我的朋友说，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便永远不会回来了，所以当它们在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懂得珍惜，否则，你就是用一辈子的时间也追不回来。

——原发《金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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