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刘振平

“牟立龙怎么能这样呢？简直气死我了！”

万前诺个头大，眼睛大。下岗后怨气大，说话声音大。都叫他“大老万”。

“工作认真呗！他是军人出身，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吧。你别生气了。一元钱值得么，就一支雪糕。”崔兆兴见好朋友的气还没消，就耐心劝说道。

“不是钱的事儿，是面子。那么多人，有认识的。我面子往哪儿放？”与崔兆兴告个别，万前诺就上了路旁的公共汽车。

鲜黄色的公共汽车，在城区通往市郊的公路上行驶。春风送暖，大地回春，公路两旁那行行垂柳的枝头已经泛出淡淡的绿色。

坐在车上他还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心里还嘀咕着：为一元钱，牟立龙真用不着这么认真！

今天一早，万前诺和崔兆兴到绿岛市场卖草莓。这里专门划了一块场地，给小摊贩们设临时零摊。今天零摊不多，顾客倒真不少，草莓卖得更快。贩水果不有大手大脚，就得斤斤计较分分算计。今天生意不错，傍晌卖完最后一份，把零钱都找出去了，包里加上原有的钱正好是两张100元的大票，另外还剩下一张一元的。他家里有一大包破旧零钱，银行不要。整天与破旧零钱打交道烦腻透了，今天这么利索，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万前诺正收着摊，管市场的牟立龙径直来到他跟前：“缴一元钱地摊费。”

“我就剩下一元零钱了，得回去坐车用。不缴不行么？”

“不行。得照规章制度办。”

“我真的没零钱了。找的话，又得一大堆零钱，烦死我了。要不下回再给你吧。”

牟立龙和他是初中同学，平日里挺好的，见了面也有说有笑。可这会儿却显得很威严：“不行！大家都看着你呢。你要不缴大家都不缴了！向别人借借吧。”

崔兆兴见他满脸急得通红的样子，就说：“要不我替他缴了吧。”

万前诺兜里揣着钱，哪里能让别人替他交呢？就掏出那张破旧的钞票往牟立龙身上一摔，气哼哼地走了。

上车后，把两只塑料桶放下来，找了个座位坐下，万前诺还在想：牟立龙这人认真得好气人！还老同学呢，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买票，先生请你买票。”女售票员说着向他走过来。

他感到车上的人都在看自己，像是在说你怎么买车票还得人家催呢？

他眼睛一转，发现牟立龙也车上。不光在车上，还用怪怪的眼神望着自己。他的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再看看售票员手中的那一大把一元钱的破旧钞票，他不由地就皱紧了眉头。

女售票员走过来了，站在他的面前。他知道，这回他再也无法逃掉这一把破旧钞票的折磨了。

这时牟立龙站起来，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元钱说：“我替他（用嘴巴指一下万前诺）交上吧，他没零钱了。”

万前诺傻了。他不知道牟立龙为什么要替他买票。

牟立龙也不作解释，冲他笑了笑，重新坐回去。

万前诺真的不知道牟立龙为什么要替他买票，但他的心情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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