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水的第三条河岸之七《问渔白鲢洲》发于2011年4月19日常德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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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渔白鲢洲

沅水流经桃源时，变得开阔，江中不时出现大大小小的洲际。当她流至剪市和桃花源时，江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绿洲——白鲢洲，白鲢洲方圆一千多亩，从桃花源风景区的水府阁俯瞰此洲，当天气晴好，烈日当空时，沅水分流的两个叉口都倒映着一轮太阳，加上天上的太阳，组成了“三日同辉”的美景。我曾很多次登上水府阁望向江水，也曾在黄昏时见识三轮落日缓缓地渡到人间，水府阁的寺庙青烟缭绕，晨钟暮鼓，隐约会有一种清寂的情怀。

夏天，我们计划一趟美好的旅程，就是驾车去看桃源惠芬姐姐的妈妈，然后就去登白鲢洲，寻访洲上的渔民。惠芬姐的妈妈姓向，向妈妈住在沅水附近的白马渡，那里傍山依水，是古老的沅水渡口，我们想去听她讲讲白马雪滔的故事。

行了几里山路，一路都是青翠的风景，白鹭飞舞，翠竹油油。这是一处山间田园，我们吃了老人家特意煮的农家饭，向妈妈对于传说记不祥实，只说是一个赶考的书生，因沅水猛涨，无法过渡，怕错过应试，便在江上祈求，沅水涌起的千层白浪幻成了一匹白马驮着书生过江，书生果然一笔高中，当上了将军，白马从此陪伴将军立了许多战功。向妈妈在沅水边居住了很多年，她和我们说起从前以渔为生，生活非常艰苦，她一共生了四个女儿，先后都离开去城镇生活，只有她舍不得离开沅水，说要陪伴着已逝丈夫的坟茔。向妈妈面容慈祥，说起当年第一次见到丈夫时，脸上露出了可爱的、害羞的神情。在我看来，老人家就像她身边平和流淌着的沅水。

中午后，我们从白马渡出发，沿江而行，走过一段崎岖的绕山绕水公路，到达剪市的刘家萍，我们租了一个机帆船，在突突的机器声中，去接近三日拥抱着的白鲢洲。船在沅江中行走，一幅幅翠绿的风景画轴向我们展开。江水青碧，映着青山和洲上绿树，远处山峰上立着的水府阁，蓝天碧水中衬着它翘起的飞檐，青砖红瓦，威仪神秘。近处岸边停泊着机帆船和一艘艘小小的木头划子，船上挂着长蒿或是一条渔网。天气炎热，渔民都上到洲上的房子里去避暑，只有江水涔寂地流着，毫不疲惫。江岸上的青草随风晃动着身体，卵石群在阳光下泛着白光，江中白鹭贴水而飞，长长的腿划过江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当我站在船头，风鼓起来，仿佛要顺着沅水流动的方向将我带向远方，带向洞庭湖的千里烟波。

船工是白鲢洲的渔民，姓刘，因为常年在水边，皮肤黝黑，他不爱多说话，摆渡有些年头，晚上出船捕鱼，白天他将船弯在河边，有人过渡，用电话打他留在小卖部的手机号，他便开船来接应。从刘家萍到白鳞洲，一路二十多分钟的水路，只收了三块钱的船费，我们要到洲上呆一个多小时，他也不要多余的钱，只是将船搁在水岸边，一边抽烟，一边等着。

白鲢洲的乡亲都是朴素的，真诚的。当我们越过卵石堆从一条林荫小路中穿过，我遇到了第二个渔民和一大群鸬鹚，在林中，黑色的鸬鹚整整齐齐地站在渔杆上，黄色的嘴喙，闪烁着碧绿色的眼睛。渔夫戴着一顶旧麦草帽子，饱经沧桑的黝黑，天气炎热，他正提着一个锡壶将河水挨个地灌到鸬鹚的口中，老人养鸬鹚多年了，这两群鸬鹚是两个儿子买的，他们主要收入就是鸬鹚捕鱼，然后卖到附近的桃花源和对岸的水溪镇。我们看到鸬鹚背后一座崭新的楼房，楼房前站着正在晒鱼的老伴，她旁边有一大排竹帘上晒着的小鱼。

村民们都说：这是一个被神灵托起洲，每年涨水期，水涨洲涨，从来没有被水淹没过。白鲢洲是一个大村，住着三百多户，大多都是渔民，打鱼是第一营生，洲子取名白鲢，大概都是与鱼有关的吧。洲上种植着水稻、芝麻、黄豆、玉米和树林，算是第二职业吧。这几年，村里的年轻人几乎都到外地打工，余下的大都是中年人和老年人，村民大多修了楼房，热情好客，三伏天气，我们在路上大汗淋漓地走着，蝉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喊。因为热，我和惠芬姐姐遇到了第三个渔民——王运河。王运河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坐着，开了电风扇，削了自种的金黄香甜的香瓜给我们吃，说起他家的楼房，渔船和在外打工的两个孩子。说起要为孩子们管理好洲上楼房，他们迟早都要回来的。运河老人还说起去年住在他家里的一对长沙来的夫妇，后来他们接成了朋友，运河老人带了最好的茶油给他们，他们每年都要打电话，邀请运河夫妇去长沙。

船动离开白鲢洲的一刹那，我特别感动。感动于美景，更感动于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相处。当我看到向妈妈脸上慈祥的一笑；看到鸬鹚老人精心看护鸬鹚如同自己的儿女；看到朴素真挚的船工老人；看到像王运河一样，等待儿女们回家的白鲢洲上的渔民们。他们依沅水河而生，守卫着河上的家园。他们也受到了河流无尽的恩惠，他们把自己变得像这条河流一样，宽厚，慈祥，执着，对万事万物无限地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