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空调的日子

■阮小籍

上班5年,我至今仍在城里租房居住,而且还是顶层。冬天还好说,冷了多盖几床被子也就过了；可到了夏天,一家人就像蒸笼里的馒头,就等着熟了。为何不买台空调?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房子。2005年,我曾定下了买房子的蓝图,如今几年过去,房子还依旧是镜花水月。这几年娶妻生子,欠了一屁股的外债,依我现在1000多元的月工资水平,我算了一下,从2011年开始攒钱买房子,大概需要10年时间,而那时我的儿子已经13岁了,穿衣吃饭上学的开销不会是小数目,所以即便买得起房子,可能也买不起空调。

常言道,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没有空调的日子,上天给了穷人不掏钱的凉风、明月和满天的星斗。我租的房子外面有一个凉台,早在4月份一家三口就睡在了上面。遇到有月亮的晚上,我就教3岁的儿子有关明月的诗词。儿子天生不是当李白的料,更感兴趣的是天宫的兔子吃不吃草,以及月亮旁边的云都去哪里睡觉了。几个月下来,唐诗没教会儿子几首,倒是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妻子能背几十首诗词了。妻子卖服装,周围的商户都夸她变化大,婚前是个辣妹子,婚后变成个大诗人了。妻子也不恼,说,教育儿子的需要。

睡凉台也有不便的地方,清人张潮《幽梦影》里所说的“人生十大恨”,其中之一便是“二恨夏夜有蚊”,这一点我深有同感。凉台的外面是一条大马路,马路对面是菜市,鸡毛、死鱼、西瓜皮的老朋友蚊子,一到夜里便到我家做客,赶也赶不走。上世纪70年代出生的人都是看《少林寺》长大的,里面老和尚的那句“不杀生,汝今能持否?”我记得贼清楚,所以我一般不与蚊为敌。无奈蚊子得寸进尺,咬得我的宝贝儿子一身疙瘩,我和妻子被迫自卫还击,就连儿子也手拿灭蚊拍上了战场。人蚊大战注定了是一场持久战,对打赢这场战争我抱定了必胜的信心。如果有一天我买了房子,安了空调,我一定摆一场“鸿门宴”,把天下的蚊子们都请进来,然后把空调温度调到 零下30℃,冻死它们。

睡凉台还有个不便的地方,就是最怕下雨。“夏雨如赦书”,意思是夏日干热,艳阳高照,若能下一场大雨,一扫炎气,真如皇上所颁下的免罪释放的赦书一般让人高兴,这句话我最不赞同。饱汉不知饿汉饥,大雨滂沱的夏夜,屋里更是闷热,我们睡哪?这几日天气预报说将有几场降雨,看着办公室里同事们大旱逢甘露的样子,只有我的心里最熬煎。但雨终于还是在傍晚倾盆而来,儿子在雨中笑逐颜开,我则在雨中愁眉苦脸:儿子啊,今夜父亲又要为你摇一晚的扇子了。

唐代有一个皇帝说,“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我不想故作潇洒地学唐代的皇帝“我爱夏日长”,只想早日有台空调,让妻儿不再睡凉台。

《桂林晚报2010.8.19》http://www.guilinlife.com/glwb/html/2010-08/19/content_164849.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