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教育报》对话卢志文之二十七

本期主题：“线人”

记者：一些校长喜欢在教职员工中培养“线人”， 好让自己多掌握一些信息，这种做法好不好？ 卢志文：校长在学校的管理实践中，安插并利用“线人”，弊多利少，并不可取，无论他出于什么样的动机。
我们都知道“兼听则明”的道理。也许校长会认为安排“线人”，也是为了“兼听”。的确，通过“线人”了解情况，与“只听分管领导汇报”甚或“毫不知情”相比，算得上是一种“兼听”。但，这种“兼听”的方式危害很多，得不偿失，应该力戒。
首先，安排“线人”是校长自信心不足的表现，也不符合现代管理的要求。建立在良好沟通和彼此信赖基础上的学校人际关系，是学校发展的内在动力。在员工中培养“线人”，组织的信任基础就会动摇，导致分管领导和所有员工产生不被信任的感觉。干部、员工人人自危，其结果必然是失去责任主体和创新能力。“多干多错，少干少错，不干不错”，一些单位之所以出现这些现象，除了缺乏公正的评价体系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创新和承担责任的风险增高了。这种风险包括事情本身可能的失败，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是害怕招来误解。在一个沟通良好、彼此信赖的组织内部，人们会有较好的心理状态去面对这些风险。人本管理的前提是要尊重人和信任人，“线人”的设立无论动机如何，其实质会造成对被管理者的不尊重、不信任。实际上校长管理的效率与成败，最终来源于“人心占有率”，经营学校就是经营人心。拥有了教职员工的忠诚和信任，学校才能获得持久发展。如果我们用一些违背信息公开化、信息分享原则的方式，甚至采取“非常手段”来解决本应该是最基础的管理问题，那么，我们就彻底丢掉了管理本身的真正义涵。
其次，安排“线人”会增加组织“内耗”，不利于形成合力，容易诱发拉帮结派，培植“小人”文化，产生单位内部干部之间、干群之间的权力斗争，单位的工作效率会大幅度降低。特别是，如果这些“线人”深得领导信任后，不仅让那些真正有为者的积极性受到挫伤，那些“线人”多半还会利用这个特殊的“身份”，做出损及校长甚至学校利益的事情。“作错事事小，排错队事大”，如果教职员工带着这样的价值观念工作，可能会把主要精力用于揣摩领导意图和迎合领导需求，从而淡化或放弃工作本身的责任，久而久之，单位内部则更容易形成这样的局面：“干的不如看的，看的不如捣蛋的”。利用“线人”为实现管理目标服务，是一种传统的“御人术”，很容易用“过头”。在一个沟通良好、彼此信赖的组织内部，人们会有较好的心理状态去面对这些风险。人本管理的前提是要尊重人和信任人，“线人”的设立无论动机如何，其实质会造成对被管理者的不尊重、不信任。
第三，校长不可能在学校的各个部门遍插“线人”，换句话说，“线人”永远是少数人。听“线人”的也就是听少数人的，同样是偏听。此外，校长安排“线人”，也是对这些人本身的不负责任。有些人，本来就有投机心理，到校长这里打打小报告骗取信任或告刁状损害异己，校长应该明辨是非及时对其批评教育，促其改正。如果反而纵容鼓励，甚而发展成“线人”，必然会使其变本加厉，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有些人，出于正义和对单位的关心热爱，向校长反映问题，这是需要勇气的，校长应该给予保护，更不能让其继续充当“线人”。因为，“线人”的身份一旦晓谕，容易被人们列入“是非之人”的行列，无论他反映的信息真实与否，都可能成为众矢之的，遭到群众排斥。也有一些“线人”本身把持不好，尤其是职业成熟度较低的初入职者，更可能因此给自己错误定位而影响自身正常的发展。
记者：不依赖“线人”，校长该怎样做才能实现科学决策呢？
卢志文：我认为校长应该广开言路，让组织内部的每一个员工都成为“线人”。因为，每个人都有义务和责任关心学校的事业。要大力鼓励那些给学校和校长公开“提建议的人”，不要反对那些给学校和校长“提意见的人”，在舆论上旗帜鲜明地反对那些背后“发牢骚的人”。学校要给员工提建议和意见的正当渠道，这样，渠道畅通了，就用不着安排“线人”了。
人言，可疏可导也可“防”，但不能“堵”。
可能有些校长会认为自己太忙，没有时间了解实情。韦尔奇先生管理几十万人的美国通用电气20年，可他每天用了85%的时间在获得信息、与人沟通。了解实情、沟通工作不仅需要投入时间，还需要投入耐心和热情。可见这与其说是一个管理手段问题，不如说是一个管理理念问题。
按照现代管理理念，校长承担的角色更倾向于“成为一种综合了教师、侦探、煽情者角色的管理者”。这里的“侦探”，应该理解为管理者对组织内外部信息的掌握要敏捷、客观、全面。用“线人”，虽然也有一定的成效，却不是可取的方式，开明的校长总会有光明正大的途径得到更多的信息。当然，实践中也有利用“线人”比较成功的例子，但管理者必须有很高的智慧与技巧，把“线人”提供的信息作为“信息源之一”，“参考”而不是“依赖”，为自己的科学决策服务。
现实中，对于有的校长，也许“线人”是必须的，但我们应该记住：靠“线人”管理学校的校长，是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