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绕近半世纪
连手都没牵过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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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大连晚报 编辑：徐驰 时间：2011-03-20

初恋到底有多美？又有多么让人难忘？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我们本期的主人公今年已经69岁了，他的那段近50年前的连手都没有握过的初恋在现在的年轻人看来相当落伍。但就是这样简单的初恋，却让主人公在经历了近半个世纪的人世沧桑后始终念念不忘。或者，这就是初恋的魔力。
倾诉人 禾子，69岁 文/禾子绘图/鬼鬼

A 初恋，从互传纸条开始
她是我小学的同学,一直是学生中的佼佼者，我和其他同学都敬仰她、羡慕她。那时，我们都充满天真的幻想，幼小的心灵里没有一点尘埃。而她，在我们的眼里，纯洁得像块透明的水晶石。
小学毕业后，却不知她的去向，我渐渐地淡忘了她。
1962年初夏的一天，我在高中学校的操场与她邂逅。顿时，往事复活在心头，小学时期的一幕幕情景，在脑中不断地翻动。
她穿着淡雅、朴实。两只眼睛深沉、平和，略显郁悒，缺少往昔的欢乐和稚嫩的气息。她长大了，已出落成充满青春气息的妙龄姑娘，但她少年的倩影在我的心中从此挥之不去。
后来得知，她当教师的父亲因为家庭出身问题被解职，举家迁回了老家。
我的出身也不好，这给我带来了很多难言的苦恼和负担，她也如此，真叫我同病相怜，唏嘘不已。
高二上学期的一个下午，我从走廊中走过，她站在她们班教室的后门，落落大方地拦住我，将一张纸条递给我：“这道题怎么做？”
那是一道智力测验题。
回到教室后，我做了一篇详尽的解答，顺便写了几句行文如电报的短语，无非是谦虚客气一番，希望她指出答案的不足，并表示向她学习。
答案在兜里揣了好几天，在一个没有旁人的时刻，我交给了她。她接过后就揣进兜里，没有说话和停留。我们俩就像特工接头般迅速离去。
几天后,她又给我一张折叠的纸条，除向我表示谢意外，还说：在小学留下的印象中，你是一个老实、正直、诚恳而又很刻苦用功成绩优秀的学生。转学过来后，老师和同学们说你聪慧过人，勤奋好学，是高才生。我很敬重你，愿意在以后的学习中能够得到你的帮助……
一种不可名状的感情在我心中滋生，不由得怦然心动，感到心猛跳脸发烧。
从来没有一个女同学，能有这么大的魅力，将我的心紧紧抓住，使我难以平静下来。
如一股澄澈的泉水，缓缓注入我的心田，我兴奋、轻快，精神格外爽快。
在同学们面前，我们都形同路人互不说话，不知为什么会这样默契，心照不宣采取相同的做法。就是在这样无声无息的默默交往中，一种微妙的情愫在萌生。我们也不知道，这是特殊的友谊？还是懵懂的爱情？
我和她一直秘密交流做题直到高考前。
不断的交流，让我们的友谊越来越深厚，但从未有过“亲爱的”等示爱的词语出现，更别说牵手、拥抱和初吻了。那个年代，我们是在相互学习、帮助、提供学习材料，在相互鼓励中感受到对方的情感。
我们曾用古诗互勉：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B 高考后，我们天各一方
我和她成绩都很优秀，但沉重的家庭出身包袱让我们觉得不堪重负，她也向我表露过忧虑。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影，整日笼罩着我。
中学里，我每年都获得优秀学生的殊荣，也在各项活动中得奖，但就是不能入团。
1963年高考后，我的心情并不愉快，老师们闪烁其词的谈话，让我预感到凶多吉少。
毕业典礼的大会上，学校领导点名表扬了一名出身和社会关系清白、毕业科目全部为5分的学生，也同时批评了走白专道路的学生。领导虽然没有具体的点名，也让我如坐针毡。因为我也是毕业科目全部5分的两名中的一名，却落选了的优秀学生。
我很惭愧我的家庭出身，同学们也不时地向我投来惋惜和同情的目光。
发榜了，我果然名落孙山，在当时引起了小小的震动，后来我得知原因是“该生不宜录取”。毕业离校后，母校的领导和个别教师，还用我落榜的教训来教育学生：莫走白专道路。
在我的家庭出身、社会关系里，上两辈直系亲属里都有历史问题，我是家庭和社会关系最黑的“四类子弟”。
但让我意外的是，她被录取到北京的一座高校，是男女有别？还是她的家庭不是最黑的，比我强得多？无论怎样，我们天各一方了。
我没有因为落榜而丧失信心，我做了一直考到超龄为止的打算。
但次年，我又一次落榜。在农村，我想积极表现自己，多做些有益的工作，争取得到“该生可以降等录取”的结论再赴考场。然而，随着后来社教、“文革”相继开始。“文革”中根正、心红、苗壮的人，不论是何学历，都可以不经考试被推选进大学。而现实中“四类子女”就是候补专政对象，莫说升学，就是婚姻都是难解决。当时，四类的女儿不愁嫁——她们可以借婚姻改变自己的命运和后代的出身；四类的儿子却愁娶——他们的子女注定是和父亲一样的出身。
我知道，我一点升学的希望都不复存了。
没有前途，又怎么能给她幸福呢？在我们分别的几年中，我曾让她“忘掉我”，可她始终没有断绝来信，还时有照片寄来。
但不管她怎么想，我决心已定：分手吧！
1966年的夏季后，我们再也没有来往。

C 14年后重逢无言话衷肠
1980年，中国大地迎来了欣欣向荣的春天。我查到她的地址后给千里之外的她去了信。我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淡漠过去，认真现在，乐观向未来……”结婚生子已十几年的她回信了，说“……心底的火是不会熄灭的……”
借着一次出差的机会，我见到了她。
十四年后的重逢，我平生第一次握了她的手，她很激动，眼里噙着泪水，她和我都难言心中的杂陈五味，一切都在不言中。
我想起昨日的甜蜜，又感到今天的怅然。只能是“人相对，心相望，无言话衷肠”了。匆匆相见又匆匆别她而去……
她和我都要承担自己家庭的义务和责任。我们只能把往昔的爱，深深埋藏在心底一隅，时时品尝那甜与苦。我们也要时时控制它，永远不让那心底未熄的火成燎原之势。

彼得大叔专家点评：
“现实”，真是个可恶的东西。人世间多少美好的事物都因为没有得到“现实”的应允而不能实现！古今中外多少美好的爱情，都因为遭到“现实”这个魔头的摧残，使得有情人难成眷属！
人间有超越现实的爱情却没有超越现实的婚姻。爱情和婚姻虽有联系却不是一回事。经历了刻骨铭心的爱情，却由于现实不允许而分离，是为此而郁郁寡欢、抱憾终生？还是接受现实，庆幸自己的生命中曾经有过这样一段美好的情感？这是两种不同的人生观和婚恋观。我们赞美纯真的爱情，但更需要以现实的精神来面对婚姻。不要太现实，但不可不现实，这就是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