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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时尚化写作

--读巴图新著《日全食》

我过去经常在《北方周末报》上读巴图写的时评，针贬时弊，反腐倡廉，颇有理论深度。最近巴图将新出版的短篇小说集《日全食》送我，我才知道他还写小说。这本书由中国作家出版社出版，收集了巴图近几年发表的20余篇短篇小说，有20多万字。读了全书，鲜明地感受到巴图是一位很有悟性的作家。我们经常能看到一些缺乏悟性的作家，写了几十年小说，长进不大，写得笨，千篇一律不知变法。巴图却出手不凡，写得机灵，对小说感受深切。他不像有些作家至今仍注重叙述的内容，而不注重怎样叙述。他能够将写作重心转到叙述上，有意学习西方现代派小说的叙述手法。例如采用表现法，而非描写法；意识流；打乱时空顺序；用知觉来表现思想；联想自由化等方法。巴图很会编故事，几乎每一篇小说都营造了一个有趣有悬念的故事，故事虽然是最低下和最简陋的文学机体，但却是小说这种非常复杂机体的最高要素。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能够吸引读者读完小说。巴图有些小说开头第一句话，就能一下子引起观众的兴致。例如《陈年旧事》开头说：“少年时期，我居住的那条街道上盛产流氓。”还有《失乐园》的开头写道：“你们说婊子和妓女有区别吗？”我一边调整坐姿，一边抛砖引玉。巴图的许多故事的结尾都是出乎读者意料的，从而生发出强大的震撼力。例如《爱情是个屁》中的失恋女子艾青，在酒吧里新结识了一男子。她向他倾述了失恋之苦，并与他有了一夜情。第二天早上艾青刚与他告别就投身车轮之下，失去宝贵的生命。正是这个结尾，让我们有了再次阅读这篇小说的欲望。巴图还很会写人物，能够几笔就勾勒出每个人物的主要特点，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巴图运用叙述与描绘的语言生动、灵活、优美、流畅，并颇有幽默感。更难得可贵的是巴图能把结构和语言简洁直接地联系起来，具有这种文字功力的小说家在内蒙古并不多。

巴图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小说技巧，他运用这种技巧，在这本小说集中突出表现了一个主题，那就是对传统价值的颠覆。他用他的小说，描绘了颠覆后的景象：官员与黑帮老大殊途同质；淑女与妓女相差无几；权力与金钱轻易击垮尊严；社会与人生把每个人都变成流氓；友谊不过是利益交换的代名词；婚姻不过是欲望的假面具；贞操是讨价还价的砝码；“爱情算个屁”……总之，这世界上不再有价值。

这样看来，巴图的小说很像王朔的小说，只不过巴图比王朔颠覆的更为彻底，王朔躲避崇高，巴图认为从来就没有什么崇高，以住的崇高只是骗人的假象。叔本华曾说：“每一个时代都有两种写作，一种是为历史的经典性写作，另一种是为大众的通俗性写作。”王朔与巴图的写作是商业时代的通俗性写作，迎合的是大众追求时尚的普通心理，在大众层面上建构共识性的审美趣味。他们生产的是快餐式的小说，具有时尚青年所追求的前沿性、新奇性、叛逆性和率真性等特征，并因此开拓了小说作品的消费市场。他们无须对人的存在状况进行深度勘测，无须对人性进行深度追问，也无须向人类心灵进行深度追寻。他们只是通过自己的感官去认识身边的生活，盲目地把当下年轻人的生活方式推崇为前卫性、有品味的文化符号。他们颠覆以往的既定价值，只不过是为树立以感官享受为目标的所谓自由理念。还颠覆了公正而合理的价值判断标准，颠覆了文字的宗旨，使文字堕落成为一种表象化、平面化的精神符号。

巴图已经认识到商业性与时尚化写作的缺陷，在最近的小说写作上正努力回归经典性写作。以他的写作才能与生活阅历，他一定能够纠正过去的不足，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但愿我们的期待不会落空。